那目光太过锐利，几乎要将她的灵魂剥离出来，放在冰天雪地里反复鞭挞。林嫣然强撑着，不让自己移开视线，背脊挺得笔直，尽管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良久。
久到林嫣然几乎以为他下一瞬就会抬手，让那柄剑出鞘。
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是冷的，却似乎少了一丝刚才那纯粹的杀意，多了一丝……近乎残酷的玩味。
“证明你的价值。”
不是承诺，不是应允。只是一个命题。
一个她必须完成，才有可能活下去的命题。
“三日。”他淡淡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无风，“让孤看到，留你性命，非是徒劳。”
说完，他甚至不再看她，重新转过身，面向那扇窗。背影挺拔孤峭，将所有的情绪与意图都彻底隔绝。
仿佛她刚才那番挣扎求存，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噪音。
“带她出去。”
这句话，是对门外守候的玄衣男人说的。
门被无声地推开，玄衣男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依旧是那张冰冷的银质面具，毫无表情。
林嫣然深深看了一眼那个背对着她的、决定着生死的背影，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最终却一个字也未能吐出。
她默默地，跟着玄衣男人，退出了这间压抑得令人窒息的书房。
代价……
她付出了“效忠”的承诺，换来了三日的期限。
而这证明价值的道路，漆黑一片，遍布荆棘，她甚至不知道，第一步该迈向何方。
玄衣男人引着她，沉默地穿过依旧死寂的庭院，走向那辆等候的马车。
黎明的微光终于刺破了云层，洒落在青石板路上，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林嫣然抬头，望了一眼那逐渐亮起来的、却依旧被高墙分割的天空。
三日。
她必须在这全员皆敌的绝境里，找到一条生路。
一条能向那位冷硬的太子，证明她“价值”的生路。
玄衣男人将她送到马车旁，依旧沉默得像块石头，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嫣然手脚并用地爬上车，帘子落下的瞬间，她几乎虚脱地瘫软在座位上。
车厢里，碧桃立刻扑了过来，眼泪汪汪地抓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小姐！您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把您怎么样？吓死奴婢了！”
小丫头的手心冰凉，还在微微发抖，显然这一夜也吓得够呛。
林嫣然反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想扯出个安慰的笑，却发现嘴角僵硬得厉害，最终只化作一声疲惫的叹息：“没事……暂时，没事了。”
她靠在车壁上，闭上眼，感受着马车再次平稳地行驶起来。这一次，方向明确，是回那处废弃城隍庙的路。
脑海里却翻江倒海。
三日。证明价值。
她要怎么证明？向那位恨她入骨、心思深沉的太子证明，她林嫣然还有存在的意义？
侯府内宅？吴雨柔如今风头正盛，又有父亲（哪怕只是名义上的）支持，她一个“失踪”的嫡女，连门都进不去，能探听到什么？就算能，那些仆役见风使舵，谁会搭理她？
朝堂风向？她一个深闺女子，前世只顾着争风吃醋，对朝政一窍不通，如今更是两眼一抹黑。
她有什么？除了这重活一世的记忆，和那个时灵时不灵、还总惦记着她灵魂的系统……
系统！
林嫣然猛地睁开眼，集中意念呼唤。
光屏幽幽亮起，依旧黯淡，那残破的齿轮图标死气沉沉。积分栏可怜巴巴地显示着“3”。
【能量汲取中……环境游离能量稀薄……系统维持最低限度运行……商城预览功能可用……】
商城！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点开商城预览。依旧是那几样贵得离谱的东西，《边陲风物志》已经灰掉，显示已购买。
她的目光在那些物品上逡巡，最终，落在了一本名为《京城杂闻录（残卷）》的书上，标价：10积分。
京城杂闻？会不会记录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哪怕只是流言蜚语，或许也能从中找到一点线索？
可她现在只有3积分。
怎么办？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指尖触碰到一枚冰凉坚硬的物体——是插在她发间的一支素银簪子，样式简单，是平日里不起眼的配饰。
她毫不犹豫地拔了下来，递给碧桃：“这个，还有我耳朵上这对小珍珠坠子，找个当铺，当了。”她顿了顿，补充道，“别去之前那家，找家更偏僻的。”
碧桃看着她，眼圈又红了：“小姐，这可是您……”
“快去！”林嫣然语气坚决，“我们现在需要钱，需要……积分。”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
碧桃不懂什么是积分，但她看懂了她家小姐眼中的决绝和急迫。她用力点头，接过簪子和耳坠，揣进怀里。
马车在距离城隍庙还有一段距离的暗巷停下。碧桃再次悄悄溜了下去。
林嫣然独自坐在车里，心焦如焚。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息都像是在消耗她所剩无几的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碧桃终于回来了，气喘吁吁，脸上带着一丝喜色：“小姐，当了五两银子！”那支素银簪子和不起眼的珍珠耳坠，能当这个价钱，已是极限。
五两银子，兑换比例100：1，只能换0.5积分，加上原有的3点，还是不够。
林嫣然的心沉了下去。
难道真的……无路可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