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气氛还没从“全球刷新野怪”的震惊中缓过来,姬承就面无表情地将平板电脑的声音外放,并切换到了某个国际新闻台的直播画面。
画面晃动得厉害,伴随着记者声嘶力竭、还带着哭腔的英语报道,背景是纽约时代广场——没错,就是之前博士吴用来当“天神因子”变异体展示背景板的那个地方,此刻俨然成了现实版的地狱之门观光区。
只见广场中央,一道比之前在仓库外看到的庞大数倍、稳定性也高得多的紫黑色空间裂缝,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狰狞地撕裂了现实。裂缝边缘能量闪烁不定,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而从中涌出的,不再是零星的“小强”,而是一种被称为“惧怪”的低阶异界生物。
这玩意儿长得相当随心所欲,大致像个被踩扁后又充了气的墨鱼,主体是半透明的、不断蠕动变化的胶质,表面布满了不断开合、流出粘液的吸盘,十几条触手如同鞭子般挥舞,顶端还带着能释放微弱精神冲击的发光器官。它们数量众多,如同潮水般从裂缝中涌出,发出一种能直接撩拨生物内心恐惧情绪的、低频的嘶嘶声。
“这审美……是克苏鲁家走丢的远房亲戚吗?”陆铭嘴角抽搐地评论,“还是说异界没有美术老师这个职业?”
现代军队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坦克碾过废弃的汽车残骸,重机枪喷吐出炽热的火舌,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那些“惧怪”身上。
然而,效果堪忧。
普通子弹打在它们半透明的胶质身体上,大多穿透而过,留下一个迅速愈合的孔洞,或者干脆被滑腻的表皮弹开,溅起几点恶心的黏液。偶尔有火箭弹命中,爆炸的冲击波能将几只惧怪掀飞,但更多的只是让它们的蠕动变得更加狂躁。它们的物理防御力或许不强,但那种对常规动能武器近乎免疫的特性,以及精神干扰能力,让习惯了打硬碰硬战争的军队一时间束手无策。
一架武装直升机试图低空扫射,却被几条骤然伸长的触手缠住尾翼,驾驶员惊恐的叫声通过无线电隐约传来,直升机旋转着撞向一旁的大楼,爆成一团火球。
“不行!常规武器效果太差!”画面里传来现场指挥官绝望的吼声,“撤退!建立第二道防线!请求……请求特殊支援!” 所谓的特殊支援是什么,不言而喻。
就在防线即将崩溃,惧怪群快要冲入周边建筑,引发更大规模恐慌和伤亡时,一道粗壮的、裹挟着震耳欲聋雷鸣的闪电,如同神罚般从天而降,精准地轰击在惧怪最密集的区域!
“轰——咔!”
电光肆虐,七八只惧怪在瞬间被碳化、蒸发,连黏液都没剩下。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臭氧和烧焦蛋白质的混合怪味。
镜头猛地转向闪电来源。只见一个穿着骚包银色镶边战斗服、披着红色披风、手持一柄闪烁着雷光仿制锤子的壮汉,如同人形坦克般落在了一辆被掀翻的装甲车上,正是亚历克斯·索尔森。
陆铭:“这特么什么年代了还披风?耍帅也要遵守基本法啊!”
他抹了把脸上溅到的黏液,对着镜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用带着浓重口音英语吼道:“嘿!来自阿斯加德的问候,你们这些恶心的触手怪!” 说完,他抡起锤子,再次召唤雷电,又是一片惧怪在电蛇狂舞中化为飞灰。
就在他挥舞战锤,享受着雷电清场所向披靡的快感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一栋半塌的居民楼出口,一对年轻父母正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着怀中的幼童,面对一只从侧翼迂回而来的惧怪,满脸绝望。
亚历克斯几乎是本能地一抬手,一道分支的闪电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将那怪物汽化。那对父母劫后余生,紧紧抱着哭泣的孩子,抬头望向他的方向,眼中充满了近乎原始的感激与敬畏。
“哈!感觉还不赖!” 亚历克斯心里嘀咕了一句,比在“新奥林匹斯”接受那些家伙程式化的恭维爽快多了。
这些普通人的眼神, raw, 直接, 充满了活生生的情绪。
他想起海伦娜阿姨描绘的蓝图——一个由他们统治、一切都井井有条的新世界。
但看着眼前这片为了生存而挣扎、因最简单的团聚而庆幸的景象,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有点拧巴的念头:“统治一群连自保都难、需要靠我们显圣才能活下去的弱者……这算哪门子征服?跟我老祖宗索尔当年揍冰霜巨人的威风比起来,这画风不对啊!”
这念头一闪而过,让他挥锤的动作都微妙地顿了一下。他甩甩头,把这点“杂念”归咎于纽约糟糕的空气。管他呢,先砸个痛快再说!
几乎同时,远处高楼顶端,一点银光微闪。
下一秒,一支纯粹由能量构成的银色箭矢,如同穿透空间般,无声无息地出现,精准地射入一只正准备从背后偷袭亚历克斯的、体型稍大的惧怪核心发光器官。
“噗嗤!”
那惧怪的动作瞬间僵住,核心光芒急速黯淡,整个身体如同漏气的气球般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化为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黏液。
镜头迅速拉远,捕捉到了站在数百米外楼顶边缘的黛安娜。她一身便于行动的猎装,银弓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有几缕银发随风飘动。她没有看脚下的战场,也没有看镜头,目光依旧清冷地扫视着全场,寻找着下一个值得她射出箭矢的目标。那姿态,孤高而精准,仿佛不是在参与一场关乎存亡的战斗,只是在执行一场例行的狩猎。
“哇!是雷神和狩猎女神!”
“他们来救我们了!”
“上帝!真的有神!”
“快拍!快拍!”
直播画面里,夹杂在恐惧尖叫中的,是无数民众劫后余生的欢呼和更加疯狂的拍摄声。亚历克斯的张扬霸道,黛安娜的神秘精准,在这种末日般的背景下,被无限放大,瞬间满足了普通人对于“超级英雄”降临的所有幻想。
亚历克斯似乎很享受这种聚焦,他甚至抽空对着一个离得最近的摄像机镜头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才继续投入战斗,锤子挥舞得虎虎生风,雷电一道道劈落,虽然效率不算最高,但视觉效果绝对拉满。
黛安娜则始终沉默,每一箭都如同死神的请柬,精准点杀着那些试图突破防线或者对普通士兵威胁最大的惧怪。她的存在,像是一剂冷静剂,与亚历克斯的狂热形成了鲜明对比。
仓库里,陆铭看着直播画面里亚历克斯那嘚瑟的样子,忍不住吐槽:“这莽夫是来打仗的还是来开个人演唱会的?还带自带灯光音响效果和粉丝互动的?门票钱分我点行不行?”
姜炎眉头紧锁,他更关注的是那些惧怪的特性:“这些生物……对物理攻击抗性很高,而且似乎能影响情绪。亚历克斯的雷电和黛安娜的能量攻击效果显着,看来对付它们,能量层面的攻击是关键。”
姬承冷静地分析:“海伦娜这一步棋走得很好。通过这场公开的、被全球直播的战斗,西方神裔成功将自己塑造成了‘守护者’和‘救世主’的形象。这对于他们争夺后续的资源和话语权,极为有利。”
玄璃只是瞥了一眼屏幕,就不再关注。她对这种“表演性质”的战斗没什么兴趣,只是确认了那些异界生物的气息让她厌恶,而亚历克斯和黛安娜的力量……勉强合格,但不如陆铭的能量让她感觉舒服。
战斗在亚历克斯的“雷神之怒”和黛安娜的“沉默点名”下,持续了将近半小时。最终,那道空间裂缝在持续输出大量惧怪后,能量似乎耗尽,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最终缓缓弥合消失。残存的少量惧怪也被清理干净。
纽约街头一片狼藉,硝烟、黏液和烧焦的痕迹遍布,但幸存下来的人们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将亚历克斯和他的小队视为英雄。媒体镜头疯狂捕捉着这一切,标题估计已经想好了——《神只降临!纽约危机中的希望之光!》或者《超自然力量正式登场,人类迎来守护神时代?》。
亚历克斯站在废墟中央,很配合地举起锤子,再次引来一片欢呼和快门声。
他享受着这胜利的时刻,但目光扫过那些哭泣的脸、倒塌的房屋,心里那点不对劲又冒了出来,像卡在牙缝里的肉丝,不疼,但别扭。
“海伦娜阿姨说的‘秩序’……就是建立在这样的废墟上?那这秩序也太脆弱了,还不如我手里的锤子结实。”
他挠了挠被怪物黏液弄脏的金发,第一次觉得,或许有些事情,光靠肌肉和雷电是想不明白的。
陆铭关掉了直播,仓库里恢复了安静,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却更重了。
“得,人家西方代表队已经率先登场并成功圈粉了。”陆铭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咱们东方代表队还在新手村里蹲着,连个像样的宣传片都没有。秦队那边压力估计比我还大。”
他看着窗外依旧不时闪过的警灯和隐约传来的混乱声响,知道这个世界,从这一刻起,彻底回不去了。超自然战争,不再是秘密档案里的记录,而是被数十亿人亲眼见证、并将在未来持续上演的残酷现实。
而他这个“女娲传人”,是继续蹲在仓库里喝草药粥,还是也得找个机会,出去“亮个相”,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博士吴把“完美容器”的计划书偷出来,或者直接把他实验室的网线给掐了?
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毕竟,掐网线听起来就比较有技术含量,而且不那么像 superhero,更适合他这种被迫救世的吐槽役。
“走吧,”陆铭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光看直播可解决不了问题,咱们也得干点正事了。比如,研究一下怎么给博士吴的‘完美容器’项目添点堵,或者……找个机会把亚历克斯那骚包的披风给顺过来研究研究,看看是不是自带wIFI信号增强功能。”
众人:“……” 虽然槽点无数,但至少,行动的方向明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