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的夜色乱得像一锅粥。
远处的修炼场传来法器碰撞的“叮叮”声，间或夹杂着弟子的呼喊，显然是黑煞峰的外门弟子在蛊惑人心。林孞刚把两个试图砸毁杂役院的黑煞峰弟子揍晕，交给执法堂的人，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自己的小院。
院门虚掩着，他推开门，把沾了点邪气的青布袍脱下来扔在椅子上，倒了杯凉茶水，刚喝了一口，手就摸到了怀里的香囊——绣着粉色狐狸的那个，苏九夭塞给他的。
“这姑娘，到底塞了个什么东西。”林孞笑了笑，把香囊拿出来，放在灯下看。香囊绣得很精致，狐狸的眼睛是两颗小小的红宝石，在灯光下泛着光，针脚细密，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他捏了捏，感觉里面有硬邦邦的东西，不是香料，倒像是块玉。
林孞挑了挑眉，小心地拆开香囊的夹层——里面果然藏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淡粉色玉符，玉符上刻着细微的符文，泛着淡淡的灵力波动，比凌清雪给的传讯符高级多了，一看就是丹堂才能弄到的好东西。
“高级传讯玉符？”林孞愣了愣，指尖凝聚起一点灵力，轻轻碰了碰玉符——“嗡”的一声，玉符突然亮起粉色的光，光在空中凝聚成一道虚影，不是文字，是活生生的苏九夭！
虚影约莫半尺高，穿着那身惹眼的红衣，头发松松挽着，红宝石簪子晃来晃去，桃花眼弯成了月牙，正对着林孞笑，声音酥媚得像刚化的蜜糖：“小哥哥，终于发现啦？我还以为你要等到明天才会看香囊呢~”
林孞：“……”
他就不该拆得这么快。
“你故意的？”林孞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伸手去碰虚影——手直接穿了过去，果然是传讯虚影，只能看不能碰。
“人家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嘛。”苏九夭的虚影歪了歪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这玉符是爷爷给我的高级货，能传虚影，还能存三次消息，比凌师姐给你的那种只能传音的符纸好用多啦。”
她顿了顿，虚影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点，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我猜，你刚才拆香囊的时候，肯定在想我？是不是在想‘苏姑娘怎么这么调皮’，还是在想‘苏姑娘什么时候再找我玩’？”
“想什么呢。”林孞脸有点发烫，赶紧转移话题，“你好好的，塞个传讯玉符给我干嘛？不是有之前的传音吗？”
“那不一样。”苏九夭的虚影晃了晃，红衣在灯光下像团跳动的火，“之前的传音只能说几句话，这玉符能看得到人呀。再说了，接下来咱们要分开做事，我在丹堂研究丹药，你在外门应付黑煞峰，万一遇到危险，这玉符能传虚影，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她突然凑近，虚影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带着点小期待：“对了，等咱们把黑煞峰解决了，天魔也打跑了，咱们再一起去坑人好不好？我知道内门有个长老藏了好多珍贵的药材，咱们去‘借’点，炼几炉好丹药，你炼体，我练幻术，凌师姐练剑，咱们三个，肯定能在宗门里横着走！”
林孞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这姑娘，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坑人。可心里却有点暖，有点暗爽——被人惦记着，想着一起做事，这种感觉，比拿到玄机子的传承还舒服。
“行啊，到时候带你去坑。”林孞笑着点头，“不过你得先把净化丹药研究出来，不然咱们连天魔的黑气都挡不住，还怎么横着走。”
“放心！”苏九夭的虚影拍了拍胸脯，红衣晃了晃，“我爷爷可是丹堂长老，有他帮忙，不出五天，我肯定能炼出净化丹药！到时候我第一时间用玉符告诉你，给你留最好的那瓶~”
虚影的光开始变淡，显然是玉符的灵力快用完了。苏九夭的眼神里多了点不舍，却还是笑着挥了挥手：“小哥哥，我要走啦，丹堂还有好多事要忙。你在外门一定要小心，别被黑煞峰的人欺负了，要是打不过，就用玉符喊我，我就算是偷爷爷的丹药，也会帮你的！别忘了我哦~”
虚影最后眨了眨眼，说了句“下次见”，粉色的光慢慢散了，玉符恢复了原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香囊里。
林孞握着玉符，嘴角还没下去，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很轻，却很稳，是凌清雪的。
他赶紧把玉符塞回香囊，揣进怀里，刚要开口喊“师姐”，院门就被推开了。
凌清雪站在门口，月白袍角沾了点灰尘，显然是刚从内门过来，手里的青云剑还泛着淡淡的光，剑丸被她挂在腰间，银色的光很显眼。她显然是有急事，脸上带着点焦急，刚要开口说“林孞，黑煞峰……”，就看到林孞手里还拿着那个绣着狐狸的香囊，脸上带着点她从未见过的、浅浅的笑意，眼神里还有点没散去的温柔。
更重要的是，林孞面前的桌子上，还残留着一点粉色的灵力波动——那是苏九夭传讯玉符的气息，她太熟悉了，苏九夭的媚术和幻术，都是这种粉色的灵力。
凌清雪的脚步，瞬间顿住了。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刚才的焦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寒，比任何时候都冷。她盯着林孞手里的香囊，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粉色灵力波动，眼神里的情绪很复杂——有惊讶，有不解，还有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浓浓的冰意，像刚从万年冰窖里捞出来似的。
“你……”凌清雪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比之前对黑煞峰弟子说话时还冷，“刚才在和谁说话？”
林孞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凌清雪肯定看到了残留的灵力，也看到了香囊，误会了。他赶紧把香囊往身后藏了藏，想解释：“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才……”
“是苏九夭？”凌清雪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眼神死死盯着他的手，腰间的剑丸，似乎都因为她的情绪，微微泛着冷光，“她给你的香囊？你们刚才……在用传讯玉符通话？”
院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远处修炼场的打斗声还在传来，可此刻却显得格外遥远。林孞看着凌清雪冰寒的脸色，看着她眼神里的那点冰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苏九夭的虚影刚走，他们只是聊了聊丹药和坑人吧？
凌清雪站在门口，没再往前走，也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月白色的身影在夜色里，像座冰雕，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林孞握着怀里的香囊，心里有点慌——这误会，好像有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