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海底，九重天第八重内，银光如瀑。
林墨的苍云断刃停在零号觉醒者咽喉前三寸，却刺不下去。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悲悯。
动手吧，零号轻声说，杀了我，你就能成为唯一。这是天启计划的最终一步——十个觉醒者，只能活一个。
林墨的刀尖在颤抖。他能感觉到，零号体内流淌的不是，而是纯粹的黑火能量。那种能量与他体内的日月印记共鸣，仿佛彼此是镜子里的倒影。
你到底是谁？林墨从齿缝挤出这句话。
我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零号抬起手，指尖点在刀锋上，苍云断刃竟发出哀鸣，我是林惊澜的意识备份，是萧景睿的记忆残片，是楚昭然的悔恨结晶，更是...你穿越前那个世界的天启计划总设计师。
他打了个响指，四周银光收敛，露出九重天第八重的真容——
这不是一座塔，而是一艘船。
一艘长达百丈、通体由陨星铁铸造的星际飞船。船舱内壁刻满了发光的符文，那是由黑火能量驱动的全息星图。星图中，数千个光点闪烁，每一个都代表一个被天启计划入侵过的世界。
什么意思？林墨的声音干涩。
意思是，零号指向星图最边缘的一个黯淡光点，你的世界，也在这计划之中。你以为自己是意外穿越？不，你是被选中者。第零号实验体，从地球时空筛选出的最优意识体，投入这个世界，测试双王共生是否可行。
林墨如坠冰窟。他想起穿越前最后的画面——特种部队执行绝密任务，目标正是一块从天而降的陨星铁。当时他用身体护住队友，被铁片贯穿心脏。
原来那不是意外，是投放。
为什么？他嘶声问。
因为你们的文明，也快毁灭了。零号的声音带着疲惫，环境污染、资源枯竭、战争频发。天启计划的本意，是为人类寻找新家。但第一代执行者曲解了意图，他们将穿越变成了殖民，将探索变成了奴役。
他指向船舱深处：前朝开国皇帝，是第一个穿越者。他建立了大周，本想创造一个理想国。但他的后代楚昭然，却想利用九重天机关，反向入侵地球。
林惊澜萧景睿，是他选中的祭品。你萧清凰，是意外之喜。而我...零号惨笑，我只不过是前朝国师生前，用陨星铁复制出的意识备份，用来监视你们。
现在，监视结束了。他摊开手，胸口的黑火核心开始黯淡，我的能量即将耗尽。第八重机关的启动方法，我传给你。但记住，一旦启动，九重天将彻底觉醒，前朝所有科技会重现人间，包括...毁灭性武器。
林墨上前一步：那你呢？
我会消失，零号的身形开始透明，但作为补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第九重机关不在陆地，不在海底，而在...每个人的血脉里。
他彻底消散前，最后一句话是：小心阿尔比恩，他们派来的不是战舰，是殖民者。真正的林渊，在船上。
话音落，整个船舱剧烈震动。零号所在的位置，升起一座控制台。台上没有按钮，只有两个凹槽，一圆一弯，形似日月。
需要特定的血脉和能量...林墨喃喃。
就在此时，海面之上传来轰鸣。不是崔氏舰队的炮火，而是战鼓声。
是萧清凰。
她立于破浪号船首，凤袍猎猎，眉心日月印记与海底的林墨共鸣。她手中托着山河社稷图，图上归墟岛的位置，正投射下一道金光，直达海底。
林墨！她的声音通过共生契约传来，我到了！
但林墨的心却沉了下去。他看见，在金光的尽头，不仅有萧清凰，还有一艘漆黑的战舰——阿尔比恩的旗舰狮鹫号。
船首站着一人，白衣胜雪，与林墨七分相似，正是林渊。
他手中握着一柄奇特的武器，枪身修长，黑火晶体与陨星铁交替镶嵌，枪口正对准萧清凰的后心。
林渊的声音通过某种装置传来，做个交易。你交出启动第八重的方法，我放你的女人一条生路。
林墨没有回答。他抬手，将苍云断刃插入形凹槽。刀身与凹槽严丝合缝，黑火能量瞬间激活，整个船舱亮起千盏符文灯。
清凰！他怒吼，跳海！
萧清凰没有犹豫。她信任他胜过信任自己的眼睛。足尖一点，她从破浪号跃下，凤袍在空中展开如翼。
林渊的枪响了。
黑火束穿透海水，精准地射向萧清凰。但在入水的瞬间，海水被日月印记的力量分开，形成一道真空通道。光束擦着她的发丝而过，击中第九重天的陨星铁壁，竟被反射回去。
狮鹫号的船首装甲被轰出一个大洞。
该死！林渊怒骂。
而林墨趁此机会，将鲛人泪按入形凹槽。
日月齐辉！
九重天第八重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船舱中央的地板裂开，升起一座巨大的能源炉。炉中燃烧着纯黑色的火焰，火焰里沉浮着无数记忆碎片——有地球的现代都市，有大周的烽火战场，有前朝的盛世繁华，更有...未来的末日景象。
那是飞船的航行日志，记录着每一次天启计划的失败。
警告！警告！机械音在舱内回荡，检测到第九号与第十号觉醒者血脉，能源机关启动。黑火库存：72%。时空跃迁功能：已锁定。武器系统：已解锁。
林墨飞速浏览着日志，终于明白了天启计划的真相——
所谓九重天，其实是飞船的九级能源系统。前七重为开采，第八重为储存，第九重...是发射。
向地球发射黑火能量束，强行打开时空门，接引殖民舰队。
清凰！林墨冲出船舱，在深海中接住坠落的萧清凰。她脸色苍白，但眉心印记滚烫，我们必须阻止第九重启动！
怎么阻止？她问。
毁掉能源炉。林墨沉声道，但毁掉它，黑火技术会失传，工业革命将停滞。大周...会退回农耕时代。
萧清凰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就退回去。
她抬手，指尖凝聚出角宿之力：朕宁可要一个安稳的农耕国，也不要一个建立在奴隶血泪上的工业帝国。
哪怕...国力衰弱，被北狄南蛮欺凌？
哪怕如此。她直视他的眼睛，林墨，我们打天下，不是为了当霸主，是为了让百姓活得像人。
林墨心中暖流涌动。他握住她的手，日月印记交融，化作一道光柱，直射能源炉。
警告！警告！检测到自毁程序，黑火能量即将失控...
飞船开始崩塌，但林墨已拉着萧清凰冲出舱门。身后，九重天第八重化作巨大的火球，将归墟海眼彻底炸毁。
海面上，崔氏舰队与狮鹫号被爆炸掀起的巨浪吞没大半。林渊站在残破的船首，看着从火海中浮起的两人，眼神复杂。
哥，你毁了人类的未来。他喊。
林墨回应，我保住了大周的未来。
他举起手，掌心是从能源炉中取出的最后一块黑火核心。核心已被日月印记净化，不再狂暴，只剩下温顺的能量。
第九重机关在血脉里，他低声对萧清凰说，我们...就是第九重。
萧清凰点头，她感受到了。随着第八重毁灭，她体内的凤凰胎记与林墨的日月印记，同时涌出海量信息——黑火的制造方法、陨星铁的提炼工艺、炁能武器的图纸...以及，一段警告。
当第九重觉醒，第十号备份将清除。时空门永久关闭，觉醒时代终结。
她看向林墨，眼中含泪：你会消失吗？
不会。他握紧她的手，因为备份...已经与我融合。
远处，林渊的狮鹫号缓缓调转船头，消失在迷雾中。他没有再攻击，因为他知道，天启计划，彻底失败了。
御书房内，萧清凰与林墨并肩而坐，面前是满目疮痍的山河社稷图。归墟岛的位置，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标记。
陛下，陆九渊轻声问，黑火能源已毁，接下来...
重建。萧清凰声音坚定，用我们自己的双手，不用陨星铁，不用七苦印，不用天启计划。就用大周的工匠，大周的百姓，慢慢摸索。
那要多久？
十年，百年，千年。她看向林墨，只要我们一起，总能等到那一天。
林墨点头，将那枚净化的黑火核心放在案上。核心不再发光，像一颗普通的黑曜石。
这是最后的火种，他说，等我们有朝一日，不再需要它时，才是真正的新时代。
殿外，天光破晓，心宿之星隐没，角宿再次升起。
新的纪元，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