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查账这事，把整个士绅阶层都给惊着了。
万贯家财被抄，有头有脸的顾家家主成了犯人。
疼也疼了，脸也丢尽了，剩下的就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和怕。
他们总算看清楚了，这新皇上要的根本不是钱，他是要把他们这帮人连根都给刨了！
恐慌很快变成了行动。
动手？拼钱？他们现在哪是朝廷的对手。
但他们还有自己最拿手的家伙，笔杆子和嘴皮子。
一场冲着皇权的骂战，在全国内外悄悄开始了。
朝堂上，气氛不对劲。
一个跟江南士绅关系不错的都察院御史，哆哆嗦嗦地站了出来。
他不敢去质疑查抄的罪证，那等于承认自己是一伙的。
他换了个角度，从道德上开刀，这样最稳妥。
“陛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苏州的事，是依法办事，可手段也太狠了，自古就没见过！”
“这么干，怕是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伤了朝廷的仁义名声啊！以后还有谁科考啊！”
“圣人说过，当皇上的，要先教化，再用刑。现在动不动就是雷霆手段，跟那暴秦有什么区别？这么下去，国家根基都要动摇，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趴在地上，后头几个言官也跟着附和，一时间，整个大殿里都是“仁德”、“民心”、“祖宗之法”这些词。
他们在一次次的探底，探探底线之上他们还有哪些利可图，哪些手段可以使。
探探皇帝这套冷冰冰的规矩到底有没有底线，看看民众百姓的唾沫星子能不能让他改主意。
朱由检坐在龙椅上，脸上没任何变化。
他看都没看跪着的御史，意识都在系统里。
【苏州顾氏：名下田产三万亩，享受免税。过去二十年，对国库财政贡献：负二百七十万两白银（偷漏税加上侵占官田折算）。】
【湖广试点区：新政推行三个月。农户人均收入提高32%，粮食产量预估提高45%，流民数量下降78%，新生儿死亡率下降12%。】
朱由检这才从数据上挪开眼，瞅着那个御史。
“你的意思是，为了一个贡献是负数的人，放弃一整套正在变好的数据？”
那御史张着嘴，话都说不出来，冷汗直流。
整个大殿，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深夜，御书房。
王承恩给朱由检换茶，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
他听着锦衣卫传回来的外头风声，那些“暴君”、“苛政”的词，听得他心里直突突。
他伺候了皇帝一辈子，哪能不清楚“士人之心”这四个字有多重。
那以前就是天，是跟皇上一起管天下的底子。
他实在憋不住了，直接跪了下去。
“陛下！”王承恩声音发抖，“老奴……老奴斗胆！最近京城里风言风语，都说新政太狠了。这么跟全天下的读书人对着干，怕……怕不是个长久法子啊！”
朱由检批折子的动作一点没停。
【数据模型：大明士绅阶层】
【人口占比：1.7%】
【土地占有率：58.3%】
【财政贡献率：-4.2%（已算入免税和隐性好处）】
【知识垄断率：92.1%】
【系统资源消耗评估：高危】
【结构性分析：该群体为帝国系统严重冗余数据，持续产生负面影响，对系统稳定性贡献为负值。】
“噪音。”
朱由检终于开口，吐出两个字。
王承恩猛地抬头，一脸的不解：“陛下？”
“经计算，士人之怨，属系统优化过程中的可预见性噪音。”
朱由检的嗓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其数据权重，显着低于农民收入提升、社会稳定度增加等核心指标。评估结论：可忽略。”
王承恩挺直的腰背一下子就颓然了，心里倒是没多大失望。
因为他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话大概不会有什么用。
眼前的皇上早已不是之前的皇上了，也许是经过煤山一事皇上大彻大悟，又或许是真的所谓的神魔附身。
但这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皇上，无论如何，他都是出于关心和担心，既然皇上已有成算，那他就伺候好皇上就是了。
“传旨。”朱由检冰冷的声音，把王承恩叫回了神。
“《大明日报》，开个国之蛀虫专栏，连登三天，用最大版面登记苏州审计报告和顾家所有罪证。”
“湖广新政前后的民生数据对比图，一同登报。”
“老奴遵旨！”
朱由检继续下令，“从皇家书院抽调思想评估为优的学子，组建真理宣讲队。”
“任务目标：下到乡里田间，用快板、说书、街头小戏等形式，给每个农户说明两件事。”
“一，新政能让他们吃饱饭。”
“二，是谁一直在偷他们的税，抢他们的地，让他们吃不饱饭。”
这是一场从上到下的舆论清洗。
几天后，数据总局。
茅胤京一脸兴奋，怎么也藏不住。
“数据太惊人了！”
“各地报上来说《大明日报》和宣讲队把真事摆到眼前，农民对那些士绅的信任度，掉得特别快！他们对官府消息的信任度，反倒高了很多！”
朱由检的意识在处理器上的舆论态势图，毫无回应。
所谓民心，不过又是一串能被引导和改写的数据罢了。
图上，代表官府消息的蓝色块，正把代表谣言的红色块一点点吞噬。
但在地图正中间，一个大红框不停地跳着警报。
【系统警告：舆论数据冲突烈度降低，但核心利益冲突（土地所有权）未被触及。】
【分析：若舆论场失败，将迫使冗余节点采取更高烈度的物理对抗手段。】
【风险评估：高。】
朱由检的视线从警报上移开，落在那张大明疆域的电子沙盘上。
那片代表“土地”的数据层，还是那么红的刺眼。
【最终建议方案已生成：针对冗余节点的核心（土地所有权），启动深度格式化程序。】
“传旨茅胤京，沈算，周行。”
朱由检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清晰回响。
“准备启动，土改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