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这个人在军中声望很高了?”
“确实,仅次于我。”
谢凉半真半假地说道,夏浅听了,与之玩笑。
“谢将军还真是不谦虚。”
“主要是带兵多年,声名在外,实力不允许。”
“好好好,越说越膨胀了。”
夏浅笑着嗔了他一眼,从袖中拿出包着帕子的麻布,小心翼翼地展开帕子,走到桌前,将麻布摆在了案上。
谢凉走到跟前,嗅到麻布传出的腥臭异味,他轻轻皱了皱浓眉,扬声吩咐。
“朱槿,打盆清水。”
“是。”
帐外应了一声,过不多时,朱槿便端着一盆温水进了营帐。
“将军,水来了。”
他向谢凉俯身见礼。
看到站在一旁的夏浅后,他不由自主地眸光一亮,嘴角高高扬起,眼中带了笑意。
“夫人……”
“好久不见,朱槿。”
听到夏浅对他说好久不见,朱槿心情愈发轻快,就连一旁的谢凉都被他无视了。
“听村里的二叔说……自从他们搬到镇北坡,夫人便对他们多有关照,朱槿在此谢过。”
“不必客气,你为谢凉做事,我帮衬帮衬你的家人也是应该的。”
“夫人抬举了,我能进入军营,已是将军和夫人的格外开恩,哪敢再奢求其他……”
眼见他越说越多,谢凉面露不悦,沉声斥责。
“朱槿,你话多了。”
朱槿一怔,这才意识到不妥,连忙放下水盆,俯身退下。
谢凉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退出营帐,心下烦闷。
只顾着将浅浅带在身边,忘了处理这家伙了!
他轻压眉头,暗自筹谋……
夏浅并未多想,谢凉算计朱槿之时,她已将麻布清理干净。
只可惜,布上面的字迹被胃酸浸泡良久,已有些模糊不清。
她拧着眉头上下翻看,还是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只得叫来谢凉。
“谢凉,你看看,这上边写的是什么……谢凉?”
谢凉这才回神,应声走到她身边,将麻布接过来,高高托起,对着帐外雪光,眯眼仔细查看。
夏浅手指指着破碎的字迹,认真辨认。
“什么一……死……全……不行,根本看不懂。”
“嗯,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我猜得没错,石羽的死确是受人威胁。
对了,浅浅,这布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是从石羽的胃里。
我看他腹大如鼓,且并无中毒迹象,便推断他是吃了什么无法消化之物。
剖开他的肠胃,果然找到了这个。”
谢凉闻之,略有惊诧。
“你是说……石羽吃掉了这块布?”
“正是,若我推测无误,他这样做,应该是为了销毁罪证。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麻布不同于草纸,人体无法自行消化。
这就导致他吃掉麻布后,腹痛难忍,肿胀如鼓。”
“难道,石羽死前,真的有人来营狱见过他?”
谢凉看着字迹模糊的麻布,沉眉思索。
夏浅却并不认同,她接过麻布,搓了搓上边的墨迹,轻声解释。
“倒也未必……从字迹腐蚀程度,以及石羽腹部肿胀程度来看,这布,在他腹中至少已超过五个时辰了。”
“五个时辰?”
谢凉算了一下,总算想通了前因后果。
“看来,这布是昨晚石羽被押解回营时,别人塞给他的。
可昨晚接触过石羽的人不计其数,如此一来……内奸是何人,倒是无从查起了。”
“别急,从长计议吧。”
“嗯。”
谢凉颔首应下。
夏浅将麻布重新用帕子包好,轻声叹息。
“唉,还以为找到了关键线索,没想到,到头来又是白忙一场。”
看到夏浅略有沮丧,谢凉从后头圈住她,浅笑安抚。
“怎么会是白忙一场?
若非浅浅找到麻布,我便连他为何自缢都无从知晓。
如今至少知道,石羽的死是受人威胁。
在他之上,还有其他头目,这军营中仍有细作未除。”
“头目……”
夏浅在他怀中转过身,倚靠着桌案,抬首看他。
“谢凉,你说,细作会不会是尤修文?”
“浅浅为何怀疑他?”
“你不是说尤修文是镇边军的二把手吗?除他以外,这军中还有谁能威胁到石羽?”
谢凉稍作沉吟,看上去在认真思考夏浅的猜疑。
但片刻之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疑虑。
“尤修文虽然职位高于石羽,但他没有叛国动机。
若说石羽勾结晋军是为借刀杀人,想要除掉我和路虎坐上主将之位,尚且情有可原。
可尤修文作为朝廷特派的监军参将,其父是景宁侯尤承德,他的祖父曾三次救下先帝,祖母更是皇帝乳母……
于他而言,镇边军得胜回朝,他助阵有功,才有可能顺利袭爵;
若镇边军兵败,他即便侥幸存活,只怕也与侯位无缘了。”
“嗯?为何兵败他就不能袭爵了?难道……他和杨四一样,不是正室所出?”
“不,尤修文确实是景宁侯的嫡子,而且还是嫡长子。
但,不知为何,好像从他出生起,景宁侯就很不喜欢这个儿子。
或许是因为……他的母亲难产而死,景宁侯迁怒于他。
总之,尤修文不到两岁便被景宁侯送到了庄上将养,十七才被皇帝召回,以参将的身份送到了边关。”
夏浅眨巴着眼睛,有些不解。
“皇帝亲自召回?怎么听着感觉好像……皇帝有意越过景宁侯,故意提拔他似的?”
“浅浅真是聪慧,近年来,皇帝对京中几位侯爷很是忌惮,无论是景宁侯还是宣平侯,都被他剥夺了实权。
皇帝此举,也是在借由尤修文打压尤承德。
只不过……除此之外,京中倒还有些不一样的说法。”
“什么说法?”
夏浅亮着眼睛八卦的样子,让谢凉心下痒痒的,耐不住的喜欢。
他抬起大手,揉了揉夏浅的头发,温声浅笑,故意逗她。
“浅浅怎么这样在意尤修文?莫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好奇罢了,你若是不想说,那便不说了。”
见夏浅竟然以退为进,用上了迂回之法,谢凉轻挑眉梢,低笑出声。
“好,那就不说了,我也该去处理军务了。”
他转身要走,惹得夏浅心急地扯住他的腰带。
“哎,真的不说了?你话说到一半多难受啊,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说完再去也不迟。”
“浅浅想听?”
“嗯,有点想。”
引导着夏浅说出心里的想法,谢凉得逞地俯身将其圈在桌边,禁锢在怀里,哑声蛊惑。
“此事可是皇室秘辛,关乎本将身家性命……浅浅想听,是不是应该用什么来做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