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司空长风、谢宣、离天、兰月候四人借助无双剑匣的飞剑踏入皇城之时,便见到明德帝正站在泰安殿前的玉阶上,驻足而立,双手扶着长剑渊眼,静静看着从天而降的四人。
四柄飞剑似乎是感受到了皇城之内恐怖的威压,隐隐发出微微的震颤。在将司空长风四人送到后,四柄飞剑立刻化作四道银光,向着自己的主人与剑匣所在的方向飞去。
兰月侯目光扫视了一眼四周,皇城之内显然并没有因齐天尘的封印而产生过大的变化,就连明德帝所处的位置,也与齐天尘送他们离开之前一模一样。
只不过,明德帝那原本只是略有斑白的发色,不过只才一天的功夫,就已经白了大半,整个人看上去瞬间感觉苍老不少。
兰月候心中一阵苦涩,可事情已经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说再多也毫无意义。况且东方凌尘入魔的前车之鉴还在,又怎么可能指望明德帝能迷途知返、悬崖勒马?
明德帝阴郁的眸子缓缓扫过众人,第一眼便是停留在了兰月候的身上,只听他沙哑的声音问道:“月离,你是来助孤、还是来与孤为敌的?”
兰月候一阵沉默,终是开口道:“皇兄,你窃取国运,可曾想过后果?纵然你现在天下无敌,可国运有失,萧氏子孙当如何?北离百姓又当如何?”
“孤本就是北离的皇帝,北离国运为我所用,又有何不可?”明德帝眼神微冷,已经带出淡淡的杀意,“你今日看来,也是来反孤的......是孤看错你了......”
“德惟善政,政在养民......”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
“圣人之道,不能独以威势成政,必有教化......”
“为国之道,必须抚之以仁义,示之以威信,因人之心,去其苛刻,不作异端,自然安静......”
谢宣看着明德帝,一连说了许多文绉绉的圣人之言,听得明德帝眉头紧皱,他颇为不悦的淡道:“谢祭酒,这里不是稷下学堂,孤也不需要你来说教。”
谢宣曾经担任过学堂祭酒,教过两年皇子的课业,而学堂自李先生离开之后便由朝堂实际掌控,所以明德帝称呼谢宣仍以官职相待。
谢宣停下了口中圣言,与明德帝正色道:“这些道理陛下当年想必也是学过的,如果陛下既为北离之主,却因一己私欲将北离百姓丢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陛下扪心自问,你这皇帝,当真合格吗?”
“你这腐儒做过皇帝吗?就凭一点书上看到的什么圣人之言,就想要教训孤?”明德帝摆出一副极为嫌弃的眉眼,“你们这些个读书人天天喊什么行知合一、知行合一的,可到头来,这些劳什子的圣人既没治理过国家,也没当过皇帝,哦,就凭自己天天坐在书院里面摇头晃脑的想一想,就能教别人做皇帝了?”
谢宣摇了摇头,忽然觉得明德帝说的貌似还有那么几分道理......
果然,他只是疯了,又不是傻了,忽悠起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谢宣刚才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段,自然不是冲着给明德帝说教来着的,而是作者为了水字数......
啊、呸......
是为了给天下第一楼的两个学生拖延些时间......
明德帝懒得再理谢宣,转而看向了离天,冷冷道:“我记得你是太师身边的护卫?”
离天微微欠身,恭敬道:“小人不过一江湖粗人,竟能入得陛下之眼,委实惶恐......”
“粗人?惶恐?可我听说,你怎么有个杀人王的称号啊?”明德帝几乎只是用眼角瞥了离天一眼,似乎根本没将其放在眼里。
“你既然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太师也要与孤为敌?”明德帝冷声问。
“太师让小人与陛下带一句话。”离天的姿势虽然恭敬,可说话的语气却是不卑不亢,“陛下一代明君,却与夜鸦那等下人为伍,着实令人寒心。”
“替我转告国师......”明德帝顿了顿,嗤笑道,“罢了,还是孤自己去跟他说吧。”
离天的心中一凛,明德帝的言下之意,便是不打算让他活着离开皇城了。
最后,明德帝的视线还是落在了司空长风的身上,司空长风也在打量着他。
自从当年因着易文君重返天启一事,司空长风暴打影宗宗主卜易,而后离开天启,之后便再未回来过,这晃眼之间,已有十五年的光景。
二人目光对视,明德帝少见的感慨起来。
“朱雀使。”明德帝淡淡道。
朱雀使司空长风,天启四守护之中,第一个选择离他而去的男人,也是唯一一个并非为了萧若风离开天启的守护者。
在明德帝的心中,司空长风一直都是一个遗憾,或者说,天启四守护对他而言都是一个遗憾。
“陛下,多年不见了。”司空长风也是点头示意。
十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许多人,明德帝与司空长风也是如此。
司空长风关于明德帝早年的记忆已然有些模糊,如今再见,似乎觉得与当年的变化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尤其是那一头鹤发和略显臃肿的身躯,让他看上去更加苍老了几分。
“长风,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明德帝平静的问道。
司空长风微微颔首,虽然已经十五年没有回过天启,但是这个地方,他还是记忆犹新的。
皇城有一道墙,墙外有三道关,从关头到皇城,在到如今他所站着的地方,不过百里之遥,可在当年那个护着琅琊王与景玉王前往泰安殿的路上,却是经历了重重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