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张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中心的飞虫。王富贵精心编织的谣言网络层层缠绕，将他大部分的精力都消耗在无休止的解释、澄清和安抚各势力上。“守护之盾”的质疑只是一个开始，紧接着，又有两三个中型聚集地以各种借口，暂缓了与曙光避难所的联合巡逻和物资共享计划。
指挥中心的全息地图上，代表“关系紧张”的黄色光标刺眼地闪烁着。张译按着发胀的太阳穴，听着老陈关于能源网络异常数据筛查依旧进展缓慢的汇报，一种深切的疲惫感从骨子里渗出来。对手不仅强大，而且狡猾，躲在暗处，用最省力的方式给他制造着最大的麻烦。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张译对身旁的林悦低声道，声音沙哑，“王富贵就是想拖住我们。我们必须找到突破口，否则等他把水彻底搅浑，我们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林悦眼中也带着忧虑，但她更多的是在思考：“王富贵反应这么快，掩盖得这么干净，说明他非常害怕我们查到核心证据。越是这样，说明我们离真相越近。只是，他现在切断了我们几乎所有的明线线索……”
就在这时，指挥中心的门被轻轻敲响。进来的是负责避难所内部治安的队长赵强，他脸色有些奇怪，带着一丝谨慎和不确定。
“指挥官，林顾问。”赵强敬了个礼，“外围巡逻队刚才带回一个人。这人形迹可疑，在靠近我们三号警戒区的地方鬼鬼祟祟，被巡逻队扣下了。但……他什么也没做，就反复说要求见您，说有重要事情，关于……关于北边山谷的。”
“北边山谷？”张译和林悦同时精神一振。那是他们之前调查交易点空手而归的地方。
“是什么人？”张译立刻问道。
“他说他叫李默，以前是商业联盟运输队的一个小头目。”赵强回答，“我们检查了，身上没武器，情绪看起来不太稳定，很紧张的样子。”
张译和林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商业联盟的人，主动找上门，还提及了敏感地点？
“带他去地下二层的隔离询问室。”张译迅速下令，“注意保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悦儿，我们一起去看看。”
地下二层的隔离询问室是曙光避难所用于处理敏感事务的地方，隔音良好，守卫森严。当张译和林悦走进这间灯光冷白的房间时，看到一个穿着破旧工装、面色苍白的男人正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听到动静，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恐惧。
“你就是李默？”张译走到他对面坐下，林悦则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柔和却带着洞察力，默默感知着对方的情绪。
“是……是我，张指挥官。”李默的声音有些发抖，他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林悦，似乎对这位传闻中的神女子更为畏惧。
“你说有关于北边山谷的重要事情要告诉我？”张译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
李默咽了口唾沫，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是……是关于王会长……不，是王富贵！他和那些外星怪物的交易！”
张译心中一凛，表面却不动声色：“哦？什么交易？你都知道些什么，详细说。”
“我……我以前是负责三号运输线的。”李默开始叙述，语速因为紧张而很快，“大概两个月前，线路突然临时调整，让我们绕道北边废墟山谷那边，说是开辟新的安全通道。但那条路根本不安全，经常有外星生物出没！我们都很害怕，但上面命令很严，不去就滚蛋。”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去了几次后，我发现不对劲。我们运送的根本不是常规物资，是一些用特殊容器密封的东西，上面有商业联盟和……和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奇怪符号。押运的也不是普通护卫，是王会长的直属保镖队，一个个眼神冷得吓人。”
“有一次，我的车在半路出了点小故障，耽搁了一下。我……我偷偷看到，在山谷的一个隐蔽入口处，有人……不，不完全是人类，还有一些披着斗篷、形状怪异的东西在接收那些容器！他们……他们好像在用一种发光的水晶一样的东西交换什么！”李默的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我吓得赶紧躲起来，等他们走了才敢去修车。后来我偷偷打听，才知道那种发光的水晶，就是外面黑市上流传的‘晶尘’，是从外星生物体内提取的高纯度能量结晶！”
李默突然压低了声音，脸上恐惧更甚：“还有更邪门的！大概就在一个多月前，不是有一次科技联盟的区域监控网络出了大故障吗？整个北区的监控和预警系统瘫痪了好几个小时。”
张译和林悦心中同时一震，这件事他们记得，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混乱，以为是外星生物的新型干扰手段。
李默的声音带着颤音：“那根本不是什么故障！是王富贵让人干的！他买通了科技联盟里的一个工程师，在特定时间制造了系统瘫痪！就是因为那天有一批特别重要的‘货’要交接，他怕被科技联盟的监控拍到！那次之后没多久，我就因为‘操作失误’被调离了运输队，明升暗降，实际上是被边缘化了。”
张译和林悦静静地听着，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李默的供述，不仅证实了商业联盟在与外星生物进行非法交易（晶尘），更重要的是，他将这次交易与之前被认为是意外事件的“科技联盟大规模监控故障”直接联系了起来！这不再是孤证，而是形成了一个清晰的链条：王富贵为了掩盖其与外星生物的肮脏交易，不惜人为制造了影响整个区域安全的重大故障！这个罪名，远比简单的非法交易要严重得多。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说这些？”林悦开口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李默紧张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李默低下头，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悔恨：“我……我害怕啊！王富贵的手段谁不知道？我以前以为只是赚点外快，没想那么多……可最近，我听说他在找之前参与过这些运输的人，好几个都‘意外’失踪了……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那些外星怪物和……和我那些失踪的同事。我受不了了！我知道这是背叛，是罪孽……但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乞求：“张指挥官，林顾问，我知道我有罪！但我说的都是真的！王富贵他不仅是在发战争财，他这是在帮那些怪物啊！他提供的那些物资，天知道是不是在帮助外星生物增强力量？那次监控故障，万一那时候外星生物打过来，得死多少人？我想明白了，再不说出来，我迟早也得死，而且死得不明不白！我……我想赎罪！”
张译看着眼前这个被恐惧和良心谴责折磨得近乎崩溃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这确实是一个关键证人，他提供的关于“科技联盟故障”真相的信息，更是致命的证据。但是……
“李默，”张译沉声道，“你说的这些非常重要。但是，光有你的口供还不够。我们需要更确凿的证据，也需要你在各势力代表面前，公开指证王富贵。你敢吗？”
李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公……公开？不……不行！王富贵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我还有家人……他们……” 他双手抱头，充满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