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元正听完都无语了,两个人在里面小嘴叭叭的,除了他们给朝廷写信之外,居然一条有用的情报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卢怀远从牢房里走出来,满脸歉意地说道:“世子恕罪,属下无能。申良平油盐不进,死活不肯开口。”
“我知道。”应元正语气平静,“卢大人回去休息吧。反正有没有你,也没太大区别。”
卢怀远梗了一下,但还是佯装笑脸,“……世子还不歇息吗?”
应元正盯着他,“要是卢大人再努力一点,说不定我就能休息了。”
再问下去,卢怀远怕自己晚上气的睡不着。
“你明天就负责找到县里的土地册籍,看看到底是真的烧了,还是他们藏起来了。这件事,卢大人总可以做到吧。”
卢怀远低着头,“……当然,下官自当竭尽全力。”
等他离开后,应元正再次走入牢房。这次他要审问的,便是那个管家陈风。
陈风依旧嘴硬,还是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人证物证俱在,竟还拒不认罪。来人,严刑伺候!”应元正靠近他,“我打不了朝廷官员,还打不了你?”
陈风的眼里闪烁出恐惧,他哪里受过酷刑。
衙役们立刻上前,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盐水鞭子,一鞭又一鞭地打在陈风身上。
应元正站在一旁,语调轻松,“我就这么告诉你吧,你以为皇上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这岭南陈姓如此多,为何突然想要处理?”
“那是因为……”他停顿片刻,“皇帝想动你们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陈风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一凉,这意思是朝堂里的陈大人,地位不稳了?
而在另一间牢房的申良平也大吃一惊,刚才卢怀远可什么都没说啊。
不对……会不会是这小子在诈他?
可这位世子偏偏就出现在高要县。他的到来本身,不就是一种信号?
申良平眼神闪烁,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可能。
卢怀远到底知道多少?他是不是早就知情,却故意瞒着自己?
应元正继续加码,“我知道你们等着陈大人来救你们,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做这件事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不是给政敌送把柄吗?”他冷笑一声,“更何况,皇上派我来,就说明他已经盯上了这块地。要是陈大人真敢在这节骨眼上玩手段,那他的官帽也就到头了。”
他接过喻容递来的茶,缓缓坐下。
“现在,陈大人最要紧的是自保。他若想保住自己的位置,就必须撇清与你们的关系。别说救你们,恐怕还要亲手把你们卖出去。”
“所以你们被端,不过是迟早的事。不用心存侥幸。陈大人也必不可能救你们。”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将手里的茶水一口喝干。
无论是陈风还是申良平,都沉默了。
尤其是申良平,他不是陈家人。如果陈明礼连自家远亲都不救,又怎么可能保他一个小小的县令?
他握紧双手,或许……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而另一边,陈风终于扛不住了。
他承认自己和县衙的几位差役交易,让他们假扮土匪,专门伏击那些进入高要县的人。
县丞与主簿也早已被他收买,凡有人前来报案,皆被搪塞,消极处理。
至于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只说自己是见钱眼开。
“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没有……没人指使我……只是我……鬼迷心窍……”
应元正顺着他说:“你既没分到赃款,还要帮他们销赃,连收买官员的钱都是你自己出。这怎么看都是一笔亏本买卖,你还敢说是为了钱?”
“……是我……都是……我……”
应元正深吸一口气。好消息是对方开口了,坏消息是他只承认是自己做的。
“调动钱粮,还能收买衙役,这些事怎么可能是你一个管家能拍板的?”
没有等来对方的回话,应元正也不打算继续跟他耗了。
趁着还有些时间,他回到喻容为他安排的房间,合衣小憩了两个时辰。
这身体还是熬不了夜啊。
次日一早,喻容已经带着一个帮手前往乡间,走访那些知晓陈家底细的百姓,希望能搜集更多的详尽证据。
可让她始料未及的是,不过一夜之间,这些百姓便三缄其口。
喻容有些疑惑。据她所知,陈家也没有派人来警告他们,为什么他们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其中一户人家,还拉着她让她擦除昨天自己说过的话。
“等你们把陈家真正扳倒了,我们再说这些。”
喻容耐心地开口,“大娘,若你们都不肯开口,那我们怎么扳倒陈家?”
“诶,这就是你们的事了,与我们可无关。”那妇人丈夫冷声说。
“快走吧,别害了我们。”大娘说着便关上了门。
喻容沉默了会儿,才回到县衙,将这件事告诉应元正。
应元正没想到,是这样一种结果。
这不成死循环了吗?
‘还真是谁赢了,他们帮谁。’
【你不能指望一个杀婴严重的县里,全是好人吧。】
‘你这么说也对,但我还是不信,一个敢站出来的人都没有。’
他让喻容和刘健去外面闲逛,看能不能悄悄打听。
而事实告诉他,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人心怀正义。
一位女子搀扶着一名瘸腿男子,在差役的带领下走进县衙,来到应元正面前。
而京城里,卢怀远写的加急信件,也送至陈明礼手中。另有一封由赵明亲笔所写的奏折,则直呈御前。
皇帝看到赵明的信,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陈明礼也上书参劾应元正“在岭南一意孤行”,紧接着安会府知府也递来弹章,这才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猛然想起陈远说过的一句话——整个岭南官场可能都在和世子作对。
岭南、辽阳……想到最近发生的所有事,皇帝勃然大怒,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摔在地上!
“反了天了,朕派去的钦差大臣,竟能处处受制?岭南官场,竟无一人听话!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他立刻召见陈远,命其草拟一道旨意,并派遣燕柳手下的人,日夜兼程送往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