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早已奉建真之命,备好全套说辞与诱惑之策。
见柳正心眼神动摇,她当即上前,以柔媚的嗓音诉说“身世可怜”,又借着敬酒之机,有意无意地贴近他,胸前的起伏、修长的玉指,无一不撩拨着柳正心的欲望。
柳正心本就好色,面对这般主动的尤物,早已将查探身份的初衷抛到九霄云外。
萧氏趁热打铁,不仅献上从部落带来的奇珍异宝,更暗示愿“委身相从,为大人分忧”。
一来二去,柳正心彻底沉沦,不仅放弃了追查,还将萧氏纳为继室,对她宠爱有加,言听计从。
柳正心并非愚钝之辈,萧氏的异域身份与刻意逢迎,他早瞧出几分破绽,也隐约猜到她是建真安插的眼线。
只是最初,他自恃手握山西军政大权,认为女真部落不过是边境小患,不足为虑,萧氏这枚棋子若利用得当,反而能为自己打探部落动向,便故意装出沉沦美色的模样,将计就计。
再加上萧氏也确实美貌。
可现实很快给了他沉重一击——几次小规模边境冲突中,山西驻军损失远超预期,不仅士兵伤亡惨重,粮草军械也消耗巨大。
若是如实上报,自己多年经营的“能臣”形象将毁于一旦,政绩一落千丈,甚至可能被朝廷问责罢官。
权衡利弊之下,柳正心不得不放下身段,主动与建真通过萧氏暗通款曲。
他默许走私网络为女真提供盐铁、粮食,甚至暗中泄露部分军政情报,以此换取边境暂时的平静,掩盖战事失利的真相。
“合作”之初,他还试图掌握主动权,可随着对政绩的依赖越来越深,渐渐陷入被动。
建真的要求愈发苛刻,从物资到情报,甚至如今索要工部兵器样品与秘方,步步紧逼。
柳正心虽满心不愿,却骑虎难下——一旦决裂,不仅边境战火重燃,自己与女真勾结的证据也可能被曝光,届时便是万劫不复。
此刻看着怀中柔媚的萧氏,柳正心心中五味杂陈:
他明知眼前人是敌营眼线,却不得不倚仗她维持与建真的脆弱平衡;
他曾视女真为蝼蚁,如今却为保政绩,沦为了对方的“合作者”。
这荒唐的局面,既是情势所迫,也是他利欲熏心的必然结果。
萧氏借着“宠妾”的身份,每日探听他的政务动向、走私计划,再通过隐秘渠道传递给建真。
工部议事厅内,争论声此起彼伏,官员们泾渭分明地分成两派,围绕“扩大兵器产量”的皇命各执一词,吵得面红耳赤。
皇帝近日下旨,因边境防务需求,需短期内大幅提升刀枪、弓箭等兵器的供应量。
可眼下京城的兵器作坊早已满负荷运转,锻造机数量有限,单靠人工锻打效率极低,产能已触天花板,短期内根本无法完成指标。
“依我之见,当速速传令各省,让地方官府组织当地工匠参与锻打!”
一位中年郎中拍案而起,语气急切,
“只需将钢材的成分配比和锻打工艺交给各省主事官员,由他们牵头组织生产,既能调动全国工匠力量,又能快速提升总产量,这才是应对皇命的万全之策!”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遭到另一派官员的反驳:
“万万不可!”
工部尚书眉头紧锁,厉声反对,
“兵器锻造的钢材成分、淬火工艺皆是朝廷核心机密!一旦将配方交给各省,难保不会有官员利欲熏心,将机密泄露给地方豪强,甚至通敌叛国!”
“此前‘柳爷’一案已显官场隐患,此时分散机密,无异于自曝其短!”
“可皇命难违!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产能不足,延误边境防务吧?”
支持分产的官员不甘示弱,
“各省主事皆是朝廷任命的官员,难道还信不过?若真出了泄密之事,再严惩不贷便是!”
“泄密之祸,岂是严惩便能弥补的?”
尚书语气凝重,
“一旦秘方外流,敌军仿制出同等甚至更精良的兵器,边境将士将陷入更大的危险,这责任谁担得起?”
双方各有道理,争执不下:
一方急着完成皇命,主张“分散生产、各司其职”;
另一方则坚守“机密优先”,担忧泄密引发大祸。
议事厅内的气氛愈发紧张,谁也说服不了谁,而皇命规定的期限日益临近,工部上下都被这“扩产”与“保密”的两难困境压得喘不过气。
如今的贾政虽仍挂着工部右侍郎的职衔,却已很少涉足工部事务——皇帝可用人不多,为更好地发挥其作用,早已暗示他将重心转向都察院。
毕竟工部的日常运转有各司官员打理,而都察院此时更需他坐镇主持,保留其职位只是为了以后贾政有发明更好督办,而且也无人不服。
而他在都察院的职责,并非专注于处置具体案件,而是以自身威望与行事风格安抚人心。
此前追查“柳爷”柳承宗时,线索突然中断,都察院官员难免心生焦虑与挫败;
加之官场暗流涌动,部分御史担心追查过深引火烧身,士气渐显低迷。
贾政每日到都察院,或与御史们分析案情、梳理线索,或与周瑞等核心官员商议对策,即便暂无突破性进展,也总能以“稳扎稳打、证据为先”的思路稳住众人情绪。
同时贾政作为侯爵领都察院,给了御史们调查的底气,甄家都弄了,何况其他人?
正是这份“定海神针”般的作用,让都察院始终保持着凝聚力与行动力。
正与几位御史谈论山西暗线传回的走私线索时,都察院的差役匆匆来报:
“大人,工部的李大人派人来请,说有要事需与您当面商议,还请您即刻过去一趟。”
贾政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颔首道:
“知道了。”
他转向在座的御史们,温声道:
“诸位先按原计划梳理线索,尤其是柳正明近日的往来人员,务必查清楚身份。我去工部一趟,很快回来。”
安抚好众人后,他才起身,带着随从快步赶往工部——能让李清廉特意派人来请,想必是工部关于“扩产与保密”的争论,已到了需要他拿主意的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