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蹲在洞口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雷荒剑剑柄上的雷纹，冰凉中带着一丝剑体残留的温热，这触感让他因激战而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洞口里飘出的魔气绝非寻常，竟像有实质似的缠上他手腕，细密的针扎感顺着经脉往小臂蔓延，而那丝若有若无的空间波动更诡异，像根带钩的丝线，一下下勾着他心底的好奇心——能引动空间异动的，绝非凡物。
“啧，刚从三头犬的爪下捡了条命，转头就往更黑的鬼门关里钻？”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指尖按在胸口伤口处，绷带下依旧传来隐隐灼烧感——那是三头犬魔气侵蚀的余威。刚才死斗耗尽了他九成灵力，此刻连运转《青元诀》催动基础防御都觉得丹田发紧。可就这么转身走？他不甘心！能让元婴初期的三头犬甘愿守在洞口，洞里的东西必然是至宝，说不定就是他卡在金丹巅峰许久，迟迟未能突破元婴的关键契机。
他抬头扫过洞口上方岩壁，三道深爪印旁，三头犬的三色血渍已凝固成黑褐色硬块，还残留着淡淡的腥气。犹豫不过三息，李长生眼中的迟疑便被冷冽的决绝取代——他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杀伐果断的性子从来容不得半分拖泥带水。指尖探入腰间储物袋，摸出颗莹白的补灵丹塞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带着清苦的丹香，一股微弱却精纯的灵力顺着喉咙滑入丹田，虽不足以恢复巅峰，却也能撑住一时。
“走！”
低喝未落，他已弯腰钻进洞口。刚入洞便被一股浓郁十倍的魔气迎面撞来，像堵冰冷的黑墙砸在脸上，腥臭气呛得他喉咙发紧，忍不住偏头咳嗽了两声。他不敢怠慢，左手无名指上的玄清指环骤然亮起，柔和的白光顺着指节蔓延，瞬间在周身凝成半尺厚的透明光罩。魔气撞在光罩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像热油浇在寒冰上，光罩表面泛起一圈圈细密的涟漪。
洞口内侧是条倾斜向下的甬道，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岩壁湿漉漉的覆着层黑苔，指尖一碰便觉滑腻冰冷，不时有黑色液滴渗出来，“嗒嗒”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黑坑。李长生左手扶着岩壁稳步下行，右手反握雷荒剑斜指地面，剑身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银辉，剑脊微微震颤——这是剑器的预警，提醒他周遭暗藏凶险，只要有异动，他能在0.1息内发动雷霆一击。
下行约莫百十来步，甬道里的魔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原本的黑雾已凝成丝丝缕缕的黑丝，像有毒的藤蔓般缠在光罩上，顺着光罩的缝隙往里钻。光罩的白光开始剧烈明灭，刚才还稳定的光晕此刻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左手指环传来的暖流也时强时弱，时而滚烫如炉，时而微弱如萤，显然在魔气侵蚀下已快撑不住了。
“这魔气比三头犬的邪性十倍！”李长生暗自咋舌，丹田内的灵力正被光罩飞速抽离，每一次光罩闪烁，都能感觉到丹田微微刺痛。更恐怖的是那无形的压力，像有无数只手攥着他的四肢百骸，骨头缝里都在发疼，连呼吸都要费尽全力，像被人按在深水下动弹不得。这压力和三头犬的狂暴截然不同，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感，仿佛是远古魔神的凝视，压得人神魂发颤。
又往下走了五十余步，前方突然传来“呼——”的尖啸，一股水桶粗的魔气漩涡从甬道左侧的暗穴里涌出来，漩涡中心是漆黑的空洞，边缘裹着锋利的魔气刃，径直撞向光罩。“砰”的一声闷响，光罩猛地亮起刺眼白光，随即迅速黯淡，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细密裂纹，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破碎。
“该死！”李长生眼神一厉，右手猛地旋腕，雷荒剑顺势翻转，剑身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银弧，“雷裂斩！”低喝出口，半尺长的银色剑芒裹挟着细碎雷弧，对着魔气旋涡的中心狠狠劈去。“锵——”金铁交鸣般的脆响震得甬道微微颤抖，剑芒精准劈中漩涡核心，将那漆黑的空洞劈成两半，溃散的魔气像潮水般涌开，打在岩壁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黑色凹痕。
这一剑几乎抽空了他仅剩的灵力，他扶着岩壁大口喘气，胸口伤口被牵动，传来钻心的疼，喉头泛起淡淡的腥甜。光罩上的裂纹没有继续蔓延，但也没消失，左手指环却微微发烫，一圈圈淡红色的光晕顺着光罩的裂纹流转，像是在慢慢修复。他低头盯着指环——这是他早年在一处修仙者遗迹中偶然得到的，只知能防御魔气，却不知具体来历，没想到在这种绝境下竟能自主修复。
“看来你这老伙计也不想就这么碎了啊。”李长生对着指环低声笑道，指尖轻轻摩挲着指环表面的纹路。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指环的红光骤然亮了几分，随即收敛，光罩的白光也稳定了些，虽依旧微弱，却多了几分韧性，不再像刚才那般摇摇欲坠。
休息了半盏茶功夫，丹田内凝聚出一丝新的灵力，他才继续下行。甬道越来越窄，到后来几乎要侧着身子，肩膀贴着岩壁才能通过，岩壁上的黑色液滴越来越密集，滴在光罩上发出“滋滋”声，散发出刺鼻的腥气。魔气浓得像凝固的墨汁，光罩周围的白光只能照亮半尺范围，再远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李长生索性闭上眼，眉心处金色光芒一闪，混沌涅妖瞳全力运转，金色瞳力透过眼皮蔓延开，黑暗中的景象瞬间清晰如白昼。
在瞳力视野中，甬道岩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这些符文形如蝌蚪，在魔气中缓慢蠕动，每动一下都能吞噬周围的魔气，符文表面便亮起一丝暗光。李长生心中一惊——这是上古魔道的“聚魔符文”！据说能汇聚天地间的魔气，滋养魔器或魔修，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完整的符文阵。他不敢多看，生怕符文感应到活人气息发动反噬，连忙加快脚步，踩着岩壁上的凹陷处快速下行。
又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脚下突然一空，身体失重下坠的瞬间，李长生脚尖在岩壁上一点，借着反作用力稳住身形，随即屈膝缓冲，稳稳落在地面上。他睁开眼，混沌涅妖瞳的金色光芒扫过四周，当视线触及溶洞全貌时，瞳孔骤然收缩，倒吸一口凉气，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眼前的景象，远超他的想象。
这是个约莫百丈见方的地下溶洞，顶部倒挂着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最长的竟垂到离地面不足丈许，钟乳石表面覆盖着一层油亮的黑色苔藓，不时有黑色液滴从苔藓上滴落，砸在地面的石缝里，冒出细小的黑烟。溶洞正中央，是一个直径丈许的圆形泉眼，泉眼中翻滚着粘稠的黑色液体，像沸腾的墨汁般咕嘟冒泡，一股股精纯到极致的魔气从泉眼升腾而起，在溶洞上方汇聚成一朵亩许大的黑色魔云，魔云中不时闪过暗紫色的电芒。
而在泉眼正上方三尺处，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晶石，晶石通体漆黑如墨，表面却不断扭曲变化，时而收缩成致密的圆球，时而舒展成薄如蝉翼的晶片，每一次变化都散发出更浓郁的魔气。晶石周围的空间都被扭曲成了淡淡的褶皱，正是李长生在洞口感受到的空间波动的源头——这波动，是至宝引动天地规则的征兆。
“魔源晶核！”李长生失声叫道，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他曾在《魔道考》中见过记载：魔源晶核是万年魔气源泉孕育的至宝，蕴含着最精纯的本源魔气，若能以特殊功法炼化，不仅能快速突破境界，还能淬炼出魔属性灵根，让剑道威力倍增。只是魔源晶核极其罕见，古籍记载中也仅有三例，没想到今天竟能亲眼见到。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目光扫过泉眼左侧，这一看，心脏差点停跳。泉眼旁的黑色石台上，盘坐着一具两丈高的高大尸身，尸身披着一套残破的玄铁铠甲，铠甲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剑痕与爪印，有些地方已锈迹斑斑，但依旧能看出铠甲表面雕刻的狰狞魔纹。尸身的血肉早已干枯成深褐色，紧紧贴在骨头上，露出的手指骨节粗大，漆黑的指甲锋利如刀，长达半尺，泛着森然寒芒。
最让人窒息的是，这具死去不知多少万年的尸身，竟散发着一股恐怖到极致的威压，像一座无形的太古大山，死死压在李长生身上。他的丹田剧烈收缩，刚凝聚的灵力瞬间凝固，连雷荒剑都在手中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悲鸣，剑身在颤栗中却又透着一丝兴奋——这是神兵遇到同级强者遗骸的本能反应。
“古魔……这绝对是上古化神期的大魔！”李长生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他能清晰感觉到，尸身残留的威压中带着化神期修士独有的“域”的气息——那是能影响一方天地规则的力量。就算已死去万年，这股威压依旧如此恐怖，若是尸身突然复苏，以他金丹巅峰的修为，连一招都接不住。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右手紧握雷荒剑，全身肌肉紧绷如拉满的弓弦，双脚呈马步站稳，随时准备发动“雷闪步”闪避。混沌涅妖瞳全力运转，金色光芒死死盯着古魔尸身的每一寸，从干枯的眼皮到紧握的拳头，连铠甲的缝隙都没放过，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复苏的迹象。可看了足足一炷香功夫，古魔尸身依旧纹丝不动，除了那股恐怖的威压，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甚至连尸身都没有丝毫腐朽的迹象。
李长生缓缓松了口气，额头上已布满冷汗，后背的衣衫都被浸湿。他定了定神，慢慢往前挪动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异常沉重。越靠近古魔尸身，威压就越恐怖，膝盖开始微微颤抖，若不是靠着常年锤炼的意志力支撑，早就被压得跪伏在地。
走到离古魔尸身约莫三丈远时，他终于停了下来。这时他才看清，古魔尸身的铠甲胸口处有一个碗口大的破洞，破洞边缘异常整齐，显然是被利器一剑洞穿。干枯的肌肉外翻着，露出里面发黑的肋骨，而在破洞正中央，也就是古魔尸身的心口位置，赫然插着一柄断剑——剑身在胸口处断裂，仅留下半尺长的剑柄与剑身。
那断剑的剑身锈迹斑斑，像是埋在地下千年的废铁，剑柄上的缠绳早已腐朽，看起来毫不起眼。可奇怪的是，在这浓郁到能腐蚀灵力的魔气中，这柄断剑竟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浩然正气，这股正气虽微弱，却像黑暗中的启明星，不仅不受魔气侵蚀，反而能隐隐压制周围的魔气，让古魔尸身的威压都弱了几分。
李长生的目光瞬间被断剑牢牢吸引，手中的雷荒剑震颤得越来越剧烈，剑鸣从悲鸣变成了兴奋的龙吟，剑柄传来滚烫的温度，像是在渴望与断剑共鸣。他那妖孽般的剑道天赋让他瞬间感受到，断剑的浩然正气中蕴含着极其高深的剑道至理——那是“斩妖除魔、宁折不弯”的剑心意志，短短一息间，他对“雷裂斩”的理解就深了一层，丹田内的灵力竟开始缓慢流转，有了突破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