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公此问,正是区分天民学与其他学派的关键。”
陈珏回应道:“天民学言‘事上磨炼’,是‘在事务上明本心之理’,区别于其他学派‘在事务上求外在之理。天民学是省察‘是否合公平之良知’,让本心之理显于纠纷中;其他学派是穷究历史、律法的条文,求事务本身的‘理’。前者是‘以心显理’,后者是‘以物求理’,看似都在‘做事’,根基却天差地别。”
看众人不深解,便进一步解释:“若只静坐,不事磨炼,良知虽在,却不知如何应对事务,终是空疏;若只事磨炼,不求本心,纵处理千件事,也只是按条文、凭经验,不知‘理之根源’,终是盲行。天民学‘事上磨炼’,是‘以事显心,以心导事’,二者合一,方能避免空疏与盲行。”
这番话让陶渊沉默下来,他终于明白,天民学的 “事上磨炼” 与自己所理解的 “格物”,看似相似,实则根基完全不同。直播间里,“# 天民学事上磨炼” 的话题悄然爬上热搜,弹幕里满是 “恍然大悟” 的感慨:
【原来 “事上磨炼” 是 “以心导事”!之前和旧学搞混了!】
【陶渊不说话了!这是被说服了吧!】
【天民学的体系太完整了!从知到行,从磨炼到终极目标,环环相扣!短短半年的时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陈珏的毛师?这个理论怕是已经完善很久了。】
【陈先生这是把心学的底都抖出来了!太坦荡了!】
最后一个问题,由崔家老儒崔彦博提出:他一直沉默,此刻开口,却直指天民学最受争议的 “无典可依”:“陈学统!若‘理在本心’,六经等古籍典章又有何用?难道天民学要弃经典于不顾,只凭本心行事?这与‘狂禅’何异?”
陈珏闻言,反而笑了:“崔老此言差矣!天民学从不否定经典,只是不以经典为‘理之根源’。六经者,非外在之权威,实乃古之圣人‘致良知’后,将本心之理记录下来的‘记籍’,读六经,是通过圣人的言行,反观自己的本心,印证良知的普遍性,而非用六经来束缚本心。”
陈珏话音稍顿,语气从容:“崔老口中的《大华圣训》《先民要论》,亦如方才所言,非外在权威,实乃古之圣人‘致良知’后,将本心之理记录成册的‘心之记籍’。比如《先民要论》载‘民为邦本’,读之不是要将此句奉为金科玉律,而是要反观自身:掌地方事务时,是否真以‘民安’为念?若征税时只算府库盈亏,不顾百姓饥寒,便是私欲遮蔽良知,需省察克治,而非单纯背诵‘民为邦本’四字。”
他进一步道:“天民学读经典,是‘以本心照经典’,看圣人如何将良知显于事务,再对照自己的本心,是否有偏差;而非‘以经典束本心’,把经典当尺子,强行裁剪自己的言行。就像匠人铸器,圣人的经典是‘范模’,用来参照自己的‘器坯’是否周正,而非用范模把器坯压得变形,失了本真。这便是‘以本心为宗,经典为用’,与‘狂禅弃典’截然不同。”
崔彦博捏着胡须的手顿了顿,脸色沉了沉。他本想以 “弃典” 坐实天民学 “离经叛道” 的罪名,却被陈珏以 “经典为镜鉴” 的论述化解,甚至将经典的作用纳入天民学体系,让他无从辩驳。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哼了一声,坐回座位。
台下,原本蠢蠢欲动的其他世家子弟,见崔陶两家接连受挫,对视一眼后悄悄收回了蠢蠢欲动的目光。他们本想趁崔陶发难时添一把火,可陈珏对 “知行”“致良知”“事上磨炼”“经典之用” 的回答环环相扣,将天民学的体系铺得明明白白,连崔陶两家都讨不到便宜,自己贸然提问,怕是只会自取其辱。不如先记下今日论述,回去好好研究,等找到体系的破绽再发难不迟。
韩浩见无人再提问,便笑着看向陈珏:“陈学统,直播间还有两个高票问题,不如简单作答,今日论道便算圆满。” 陈珏点头,示意后台将问题投影在旁边的显示屏上,正是 “学问只向内求心,会不会让人变得空疏无用” 与 “天民学不引古籍,如何保证真理性”。
“关于‘向内求心是否空疏’。” 陈珏目光扫过全场,“方才论‘事上磨炼’时已说透,向内求心是‘明根源’,事上磨炼是‘落地根’,二者合一,何来空疏?若只向内求而不事磨炼,是‘空谈心性’;若只事磨炼而不向内求,是‘盲目行事’,天民学二者皆不取,自然不会空疏。”
至于 “不引古籍如何保证真理性”,陈珏笑了笑说道:“真理性不在古籍,而在‘本心良知’的普遍性。圣人的良知与百姓的良知,本是同一理。见孩童落井,圣人想救,百姓亦想救;见欺瞒不公,圣人愤慨,百姓亦愤慨。天民学以‘良知’为根,良知的普遍性便是真理性的保证,何须借古籍来证明?古籍只是‘印证良知’的参照,不是‘真理性’的依据。”
话音落,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次不仅是天民学派的子弟,连前排的泰斗们都纷纷点头。韩启轩起身,敲响案上的铜铃,声音传遍广场:“今日‘青城论道’,陈学统以心学为骨,铺陈天民学体系,辨疑解惑,句句在理。论道之旨,本在明学而非争胜,今日陈学统已将天民学‘向内求、重实践、贵良知’的真义说透,足以告慰在场诸位与全网观众!”
广场上的掌声更烈,连山道上的人都跟着鼓掌,回声在青城山的山谷里荡了许久。
陈立峰的云台扫过全场,镜头里,崔陶两家的人面色铁青地起身离场,其他世家子弟则一边记笔记一边低声议论,天民学派的子弟们围着陈珏,眼里满是振奋。
直播间里,在线人数峰值破了六千万,弹幕评论刷得像潮水,甚至有不少之前的质疑者留言 “今日才懂天民学,之前是我浅薄了”。
陈珏拱手作揖,对着全场道:“今日论道,感谢诸位来辨理。天民学的路还长,日后若有疑问,随时可来天民学总部或各地分部探讨。正所谓道越辩越清,理越论越明,只要是为了学问、为了百姓,陈某随时欢迎。”
日头西斜,秋阳透过三清殿的飞檐,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陈珏走下辩论席时,韩启轩、陆景川等人迎了上来,韩启轩拍着他的肩:“玉修,今日一辩,天民学的根基算是稳了!” 陆景川笑着补充:“那些世家想找破绽,怕是得费些功夫了!”
陈珏望着崔陶两家子弟离去的背影,轻轻摇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今日让他们看清天民学的体系,也算是断了他们‘轻易撼动’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