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洒落在大雷音寺的青石板上，染上一层淡淡的暖意。
楚天坐在藏经阁外的石阶上，手里捧着一个温热的素斋包，却丝毫没有胃口。昨夜的战斗如同潮水般在他脑海中回荡，幽冥咒师的狞笑，无数怨魂的嘶吼，以及最后那一剑斩下的决绝，都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神魂深处。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破界血脉的力量在昨夜被催动到了极致，吞噬了数百怨魂的精华，也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那种力量，强大，却又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邪异。
“在想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旁传来。风清雪端着一杯热茶坐下，素衣在晨风中微微拂动，宛如一朵不染尘埃的雪莲。她的目光落在楚天身上，带着一丝担忧。
楚天摇了摇头，将斋包放在一旁：“在想，长生殿的阴影，比我想象的更浓。”
无妄大师的圆寂，遗书中的警示，还有那封来自月天姬的神秘信件……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牢牢罩住。他不再是那个只想为家族复仇的少年，他的肩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期望与宿命。
“你做得很好。”风清雪将茶杯递给他，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你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楚天接过茶杯，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眸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风清雪说的是雪无情。
正如他所承诺的，雪无情没有离开。昨夜，她站在山门前，看着他们离去，身影孤傲而决绝。楚天知道，这个内心被冰封的公主，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做出了选择。她没有说一句话，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誓言。
“走吧。”楚天站起身，将最后一口茶喝尽，“太玄门，我必须去。”
……
太玄门，坐落于东渊山脉的主峰之上，号称九荒正道魁首，门下弟子十万，宗门气象万千。
然而，当楚天三人站在山门外时，感受到的却并非想象中的祥和仙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但这香气之下，却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与阴冷。
“好强的禁制。”风清雪秀眉微蹙，她能感觉到，太玄门的山门护山大阵，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和阴狠。
楚天没有说话，他胸口的残碑印记正在微微发烫，与怀中的玉珏遥相呼应。他能感觉到，残碑对这座山门深处，某个东西，有着强烈的感应。
“我们这样硬闯，会不会太引人注目？”雪无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依旧是一身银甲，手持冰剑，清冷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来不及了。”楚天摇了摇头，“花梦瑶……或者说，操控她的力量，就在里面。而且，我感觉得到，这里的气息很不对劲。”
他话音刚落，山门前巡逻的两名太玄门弟子就发现了他们。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太玄山门！”两名弟子大声喝道，他们修为不低，已是凝气七层的修士，手持法剑，挡住了去路。
楚天目光一冷。他不想滥杀无辜，但这些人，显然是长生殿计划中的一环。
“让开。”楚天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找死！”两名弟子见楚天态度嚣张，勃然大怒，同时祭出法剑，一左一右攻了过来。他们的剑法是中规中矩的太玄剑诀，灵力充沛，配合默契。
风清雪正要上前，楚天却已动了。
他身形一晃，快若闪电，竟在后发先至，出现在左侧弟子的右侧。那人反应不及，只觉一股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楚天一指点了在他的手腕麻筋上。
“啊！”弟子吃痛，法剑险些脱手。
就在这一瞬间，楚天左手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剑气自指尖射出，速度快到极致，直接洞穿了右侧弟子的丹田！
“噗！”
那名弟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一僵，灵力瞬间溃散，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一招！仅仅一招，秒杀一名凝气七层的太玄门弟子！
风清雪和雪无情都愣住了。她们知道楚天很强，但没想到，强到了这种地步。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技巧，而是一种碾压性的力量和速度。
剩下的那名弟子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走得了吗？”楚天冷哼一声，残碑印记金光大盛，一股无形的精神威压笼罩过去。那弟子只觉大脑一阵刺痛，仿佛被一头远古凶兽盯上，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说，花梦瑶在哪？掌门在哪？”楚天声音冰冷。
“大……大师兄在摘星台……花……花梦瑶师姐也在……”弟子哆哆嗦嗦地说道。
摘星台！
楚天心中一动。无妄大师的遗书里，也曾提到过这个名字。
“带路。”
……
摘星台，是太玄门的圣地之一，据说可以沟通星辰，感悟天道。此刻，这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宏伟石台，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血色光晕之中。
台下，站满了太玄门的弟子，个个神情肃穆，眼神狂热。他们仰望着石台中央的那个身影，仿佛在朝拜神明。
石台中央，站着一个身穿月白长袍的年轻男子。他面容俊朗，气质儒雅，手持一柄玉骨折扇，正是太玄门首席大弟子，叶无缺。而在他身边，悬浮着一面古朴的镜子。
那面镜子，正是轮回镜！
镜中，映出一个女子的虚影。她白衣胜雪，眉目如画，正是花梦瑶。此刻的她，双目紧闭，脸上带着一丝痛苦，仿佛在做着激烈的挣扎。
“诸位同门！”叶无缺的声音通过法力传遍全场，充满了蛊惑的力量，“今日，是我太玄门振兴之日！长生殿主即将降临，赐予我们永生的契机！而这位花梦瑶圣女，将以轮回镜为引，沟通源界，为我等打开长生之门！”
“长生！长生！”
台下的弟子们开始疯狂地欢呼，他们眼中闪烁着对永生的渴望，如同飞蛾扑火。
楚天三人隐藏在云层中，将下方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疯子……”雪无情咬牙切齿，“他们已经被彻底洗脑了。”
“叶无缺……”风清雪看着台上的男子，眼神复杂，“他也是被操控了吗？”
楚天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轮回镜，以及镜中花梦瑶的身影。他能感觉到，轮回镜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外来力量催动，而花梦瑶的神魂，正在这股力量下痛苦地对抗。
“不能再等了。”楚天沉声道，“轮回镜的力量一旦完全催动，花梦瑶的神魂会被彻底抹去，变成一个只知长生的傀儡。”
“我来对付下面的人，你们救人！”风清雪当机立断。
“不行。”楚天摇头，“他们人多，而且都被邪术影响，你应付不来。我来破阵，你们趁乱救人。”
他将焚天剑抽出，赤金火焰燃烧，一股破界的气息开始弥漫。
“破界·斩妄！”
楚天低喝一声，人如一道金色的流星，从天而降，直扑摘星台！
“敌袭！”
叶无缺猛然转身，看到楚天，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了……破界者……楚天！”
他手中的折扇一合，猛地一挥！
“太玄·万剑归宗！”
刹那间，漫天剑光从四面八方射来，组成一张巨大的剑网，将楚天笼罩其中。这些剑光并非实体，而是由精纯的灵力和符文构成，每一道都蕴含着强大的杀伤力。
“雕虫小技。”楚天冷哼，焚天剑挥舞，赤金火焰化作一道巨大的火轮，将所有剑光焚烧殆尽！
叶无缺的笑容凝固了。他没想到，楚天的实力竟然如此恐怖，随手一击，就破了他的成名绝技。
“有点意思。”叶无缺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手中的折扇再次展开，扇面上，一幅山河社稷图徐徐展开，“让你见识一下，太玄门的镇派绝学，太玄·一界！”
一股磅礴浩瀚的气息从扇面涌出，竟在楚天面前化作一个真实的小世界！高山、流水、草木、生灵，应有尽有！这个小世界充满了压制性的法则，要将楚天困在其中，磨灭他的意志！
“好强的幻术，或者说，是造化之力！”楚天心中一凛。这不是纯粹的法术，而是触及了世界本源的力量。
但他体内的破界血脉，就是为了打破这种规则而生！
“是吗？那我就破了这个界！”
楚天将残碑印记的力量催动到极致，全身的气势节节攀升。他不再使用焚天剑，而是并指为剑，一抹璀璨的金色光芒从他指尖射出，化作一道纤细却无比凝实的线条。
这道线，是纯粹的“破界”之意，无视了小世界的一切法则和防御，精准地刺入了山河社稷图的中心！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那浩瀚的小世界，竟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镜面，瞬间布满裂纹，然后轰然崩塌！
叶无缺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杀你的人。”楚天一步步向他走去，眼神冰冷。
就在这时，下方的人群中，雪无情已经动手了。她的冰剑化作一道道寒光，精准地点在几个太玄门长老的穴位上，让他们瞬间失去战斗力。风清雪则手持玉珏，净化着周围被邪术影响的弟子，让他们从狂热中清醒过来。
场面一片混乱。
叶无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将折扇抛向空中，双手结印：“轮回镜！镇！”
悬浮在半空的轮回镜光芒大盛，一道道光束射向台下的弟子，试图将他们重新控制。同时，镜中，花梦瑶的身影变得更加痛苦。
“花梦瑶！”楚天怒吼一声，身形化作一道金光，冲破了叶无缺最后的防御，直扑石台中央！
他要救她！
叶无缺看着楚天扑来，脸上却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你救不了她！她已经选择了长生！而且，就算你救了她，你又能如何？长生殿的意志，不是你能抗衡的！”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玉佩，狠狠捏碎：“玄黄大人，助我！”
一股更加阴冷、更加古老、带着源界气息的力量，从玉佩中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摘星台！
楚天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威压从天而降，仿佛面对的是一尊真正的神明！他的动作变得迟缓，体内的破界血脉都在颤抖！
“哈哈哈！楚天，这是玄黄大人的一丝神念！你必败无疑！”叶无缺狂笑着，身体化作一道流光，逃向山门。
楚天顶着巨大的压力，终于冲到了轮回镜前。他能看到，花梦瑶的脸上，正有两股力量在激烈争夺。一股是轮回镜本身的意志，另一股，则是来自源界的、阴冷的控制。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花梦瑶。
就在这时，轮回镜中，花梦瑶的虚影忽然睁开眼睛，与他对视。
那一眼中，有痛苦，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她嘴唇微动，没有声音，但楚天却读懂了她的意思。
“谢谢你……但，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楚天的眉心！
“不好！”楚天心中大惊。
一股庞大而混乱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花梦瑶的一生，是她作为太玄门圣女的荣耀与束缚，是她照见的前世今生，更是……她对楚天那深埋心底、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爱恋。
同时，她也把轮回镜的秘密，和盘托出。
“楚天……找到月天姬……她……她不是敌人……”
这是花梦瑶留在他意识中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楚天的眉心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摘星台的云海之上，一道清冷的月光洒落，一位身穿月白长裙的绝美女子，正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冷漠地注视着他。
“破界者，你终于，得到了你该有的宿命。”
那声音，冰冷，却又带着一丝……宿命的叹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