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辈…道门老祖宗所言…那不可名状、不可分割的…‘道’…” 玄真子枯槁的脸上竟焕发出一丝奇异的光彩，“在特使的文明看来…便是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宇宙终极系统’！人类…乃至任何存在…都无法看清其全貌…只能从不同的角度…分割观察…窥见‘道’之不同侧影…”
“而构成这‘道’…或者说…这终极系统的最基本单元…”玄真子的手指在虚空中艰难地勾勒着，“被称之为…‘算子’！”
江宅屏住呼吸，仿佛看到无数玄奥的符号在眼前飞舞。
“‘算子’蕴含了…构成宇宙的全部基本信息与法则…”玄真子继续解释，声音带着一种传授无上秘典的郑重，“它们在‘空间势能’驱动下…相互组合…连接…构成‘弦’！”
“不同的算子组合…形成不同的弦…不同的弦交织、震荡…最终…形成了我们所能感知的…万物众生…乃至…整个可观测宇宙！”
“然而…”玄真子的话锋陡然一转，如同揭开了一层厚重的帷幕，“人类…乃至所有生灵…所能观测、感知的…仅仅是这个宇宙系统的‘实数部分’！还有那…永远无法直接观测、却真实存在的另一半…‘虚数部分’！”
“这浩瀚无垠的‘虚数信息’…便隐藏在那最终归宿…‘黑洞’的视界之内！”玄真子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密室，投向了宇宙深处，“实与虚…并非泾渭分明…它们在永恒地…相互转化！”
“黑洞…吞噬物质…湮灭实数…将其信息转化为虚数…汇入那不可知的…信息海洋…”他描述着宇宙的呼吸，“而‘白洞’…与之相对…将无法承载的信息算子…重新‘抛射’出来…这些算子…在空间势能的作用下…重新组合成弦…演化成新的实数物质…开启新的轮回！”
“而在这实虚转化的…宏大过程中…”玄真子终于点明了核心，“总会有极少量的‘虚数信息’…如同溢出的水滴…散逸出来…弥漫于宇宙空间…”
“这溢出的虚数信息…便是我等…称之为‘灵气’的东西！”
江宅的瞳孔骤然收缩！灵气…竟是宇宙虚实转化过程中，“溢出”的虚数信息？！
“生灵吸收灵气…炼化入体…”玄真子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敲打在江宅的道心之上，“本质上…是在…修改自身那部分…原本不可更改、属于虚数范畴的…‘底层信息编码’！”
“这是逆天改命…是窃取宇宙法则的…权柄！”他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敬畏与警示，“然而…虚实守恒…信息守恒…乃铁律！一处之改…必在宇宙他处…引发不可预知…不可测度…的连锁反应…此即‘天道反噬’…‘修行劫难’…乃至种种无法解释的天地异象…之根源！”
“特使将其文明用以观测…理解…乃至…尝试…模拟…这终极系统的工具…称之为‘系统数学’！”玄真子眼中充满了向往与震撼，“它将数学从…描述现实的工具…提升到了…‘定义现实’…‘构建现实’…的无上高度！”
江宅只觉得脑海轰鸣，仿佛一扇通往无尽宇宙奥秘的大门，在他面前轰然开启！原来，修仙问道，竟是在宇宙虚实转化的夹缝中，修改自身的“底层代码”！那所谓的“道”，竟是如此冰冷而宏大的数学系统！灵气，竟是“溢出”的虚数信息！
“所以…”江宅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那封印…需要灵魂碎片…需要那些蕴含了‘虚数信息’的记忆！因为加固封印，本质上是以‘虚’制‘虚’，用信息去对抗信息！用特使留下的‘系统数学’法则，去修补那因能量流失而松动的‘信息屏障’！”
“孺子可教…”玄真子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随即又化作凝重，“然则…站台附近游荡的灵魂碎片…其蕴含的‘虚数信息’…质量驳杂…数量亦远远不足！需…深入宗门核心…当年…特使发动最终净化之地…”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而痛苦，仿佛回到了那血火滔天、哀鸿遍野的末日。
“当时…‘渊’之污染‘七情引’…已蔓延…绝大部分人族…无可救药…特使本欲引动天外陨星…净化此星…抹去所有可能壮大‘虚族’力量…的污染灵魂…断绝其进入黑洞的路径…”
“是为师…以性命…以这方世界…最后一丝未被完全污染的人族火种…苦苦哀求…”玄真子声音哽咽，“特使…最终网开一面…但…亦设下残酷试炼…”
“他将所有幸存者…无论大乘修士…还是懵懂凡人…尽数投入…云台峰后山…那座‘炼魂塔’！”玄真子闭上眼，似乎不忍回忆那炼狱景象，“言道…若能从中走出…便得自由…”
“然而…那塔…乃特使以‘系统数学’…构建的虚实熔炉…内蕴无尽幻境…拷问…剥离…焚烧…灵魂中的虚数杂质…”他睁开眼，眼中是深深的悲凉，“入塔者…亿万众…能支撑一时三刻者…百不存一…能熬过三日者…万中无一…至于…最终…能走出来的…”
玄真子的声音低沉下去：“唯为师…与我那同样惊才绝艳…却走上歧路的师弟…柳三刀…”
“为师…是逆转虚实生死…剥离道体…自创‘炼魂诀’…强行将‘七情引’之毒…从元神虚数层面割离…付出永绝仙途的代价…方得一线生机…”他抚摸着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撕裂灵魂的剧痛。
“而我那师弟…柳三刀…”玄真子眼中痛惜更甚，“他竟选择了…分裂元神！将…已被污染…难以割舍的部分…强行斩出…保留他认为‘纯净’的部分元神…遁出炼魂塔…”
“他…太急…太痴…也太小觑了…这虚实相生之道！”玄真子长叹，“元神本为虚实相生之体…强行割裂…残缺不全…根基已然大损…如何能抵挡…外界那依旧…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渊’之残留污染？他终究还是堕入了…更深的黑暗…”
万载沧桑，故人歧路，尽在这一声叹息之中。
玄真子不再多言，枯瘦的手颤抖着，从怀中艰难地取出两物，递给江宅。
一枚，是半个巴掌大小、非金非玉、表面流淌着氤氲金光的古朴记忆壶，壶身刻满细密的、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纹路，壶口有微光吞吐，散发着强大的吸摄之力。另一枚，则是一张薄如蝉翼、布满银色星辰轨迹的空间符箓，触手冰凉，隐有空间波动。
“此壶…乃特使所赐‘虚数收容器’…可纳大乘修士完整魂魄…而不损其虚数信息…”玄真子郑重嘱托，“此符蕴含一丝特使遗留的空间法则…捏碎可瞬间将你传送回此密室…纵是大乘修士…乃至初入地仙之境者…亦难以阻拦…切记…保命为要！”
“炼魂塔…便在云台峰后山…断崖之下…”他指向密室之外，那被废墟掩埋的方向，“万年过去…塔中虚实交织…不知会孕育何等怪物…一切小心！”
江宅深吸一口气，将金光氤氲的记忆壶和冰凉的空间符箓紧紧握在手中。壶身传来温润又沉重的触感，符箓的星辰轨迹仿佛在掌心缓缓流转。他感受到了师父话语中沉甸甸的托付与担忧，也感受到了那炼魂塔中潜藏的未知恐怖。
“师父放心，弟子定当谨慎！” 江宅躬身一礼，不再犹豫，转身大步走出密室。
踏出天道殿残破的门槛，外面是死寂的废墟和昏沉的天光。远处，7G车厢如同蛰伏的巨兽，而更远处，云台峰那断裂的山体轮廓在灰暗的天幕下显得狰狞而孤寂。
后山断崖…炼魂塔…柳三刀…
江宅紧了紧手中的记忆壶，目光投向那片被历史尘埃和虚实法则笼罩的禁地。他没有立刻御空，而是选择一步步，踏着满地的瓦砾与焦土，朝着云台峰后山的方向，坚定地走去。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时光的断层上，前方等待他的，是万载之前未能彻底熄灭的炼狱余烬，是虚实夹缝中滋生的未知恐怖，更是关乎此界存亡的…最后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