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潭内,经焦富一番雷厉风行的清洗整顿,九头虫残余势力被彻底铲除,潭中众妖无不慑服,水府秩序渐复,虽不复往日奢华,却更显森严有序。
焦富坐镇澄波殿,处理完潭中积务,心中却仍有一事萦绕。他想起那被佛门收服的结义大哥牛魔王,其家眷如今不知是何光景。念及当年牛魔王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如今大哥落难,其家眷若无人照拂,恐生不测。
思忖既定,焦富悄然离了碧波潭,驾起一阵幽玄水雾,径往西南方翠云山而去。
不多时,便至翠云山地界。但见山势依旧,芭蕉洞却门户紧闭,洞外清冷,不复往日妖氛。焦富按下云头,至洞门前,轻叩门环。
片刻,洞门开启,一侍女探出头来,见焦富气度不凡,忙问:“尊驾何人?来此何事?”
焦富道:“烦请通禀,故人焦富,特来拜会铁扇公主。”
侍女入内禀报。少顷,铁扇公主罗刹女亲自出迎。她一身素衣,不施粉黛,面容清减,眉宇间带着几分愁绪与淡泊,见是焦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敛衽行礼道:“原来是覆海大圣驾到,妾身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焦富还礼道:“嫂嫂不必多礼。我途径此地,听闻大哥…听闻些消息,特来看看嫂嫂可还安好?”
铁扇公主将焦富请入洞中。洞内陈设简单,香案上竟供着一尊小佛像,炉中香烟袅袅。分宾主坐定后,铁扇公主叹道:“有劳叔叔挂念。妾身…一切都好。自从那日…那日你大哥皈依佛门,随菩萨去了西方,妾身于此洞中,每日诵经念佛,倒也清静自在,不再问外界是非了。” 她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看破红尘的寂寥。
焦富见昔日英气勃勃的罗刹女竟成了如今这般心如止水的模样,心中不免唏嘘,知她已心灰意冷,便宽慰道:“嫂嫂能看开便好。大哥虽入佛门,未必不是一番造化。嫂嫂安心在此清修,亦是福分。若有甚难处,尽管遣人往碧波潭送信,我定当尽力。”
铁扇公主微微颔首:“多谢叔叔好意。妾身于此清静度日,并无他求。” 言谈间,已是意兴阑珊。
焦富知她心意已决,不便多扰,又闲谈几句,留下些珍奇用度,便起身告辞。铁扇公主也未多留,送至洞口,便转身回了那清冷洞府,继续她的青灯古佛之伴。
离了翠云山,焦富心中感慨,又想起另一处——积雷山摩云洞,那玉面狐狸处,不知又是何等光景?大哥牛魔王被收服,她失了倚仗,怕是艰难。
想到此处,焦富又驾起云雾,转往积雷山方向而去。
至摩云洞外,景象却与翠云山大不相同。洞府依旧华丽,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安与躁动。守门的小妖见覆海大圣来访,连忙入内通禀。
不多时,只听环佩叮当,香风扑面,玉面公主盛装出迎。她见是焦富,美眸顿时一亮,脸上绽放出惊喜交加的笑容,连忙万福道:“哎呀!竟是覆海大圣驾到!真是贵客临门,快请快请!可把妹妹我想坏了!” 言语间热情似火,与铁扇公主的冷淡判若云泥。
焦富随她入洞,只见洞内依旧奢华,珍馐美酒陈列,却少了几分生气。分宾主坐定,玉面公主亲自斟酒,挨着焦富坐下,吐气如兰,诉起苦来:“好哥哥!你可算来了!自打咱家那没良心的老牛被佛门收了去,撇下我这孤苦伶仃的,这积雷山是日渐冷清,往日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也都散了…妹妹我真是日夜忧心,不知如何是好…” 说着,眼圈一红,便欲垂下泪来,更显楚楚可怜。
她一边诉说,一边悄然打量焦富神色,身子也不自觉地越靠越近,纤纤玉指似无意地拂过焦富手臂,眼中秋波流转,媚意横生:“如今哥哥来了就好…哥哥神通广大,威震四海,若能常来照拂妹妹…或者…或者妹妹搬去哥哥那碧波潭相邻而居,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岂不美哉?” 言语中的暗示与诱惑,已是再明显不过。
焦富只觉香风扑面,温软袭人。这玉面狐狸本就天生媚骨,此刻刻意逢迎,更是媚态入骨,眼波流转处,足以令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刹那间,焦富心中也不由得一荡,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闪过:“大哥已入佛门,尘缘了断。这狐女无依无靠,又是如此绝色,若将她收入碧波潭,岂非…”
但这念头刚一升起,便被他强行摁下!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昔日牛魔王豪迈粗犷的音容笑貌,想起当年自己落难时,牛魔王不惜与天庭兵将对抗,也要护他周全的兄弟情义!那份恩情,重于泰山!自己岂能趁其落难,觊觎其爱妾?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
心中一番天人交战,兄弟情义终究压过了刹那的色欲之念。道心瞬间重归清明,眼神也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与幽深。
焦富当即收敛心神,面色一正,微微侧身,避开了玉面公主的亲近,沉声道:“公主还请自重!”
玉面公主见他神色严肃,不由一怔,脸上媚笑僵住。
焦富继续道:“牛大哥虽暂入佛门,未必没有归来之日。公主既曾与大哥有缘,便应守好这摩云洞,静心度日,等待机缘。我及大哥恩义,今日前来探望,若公主有甚难处,力所能及之处,自当相助。但其他事情,还请公主休要再提!以免玷污了大哥声名,也伤了彼此颜面!”
这一番话,义正辞严,顿时将玉面公主满腔的旖旎心思浇了个透心凉。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是羞惭又是失望,呐呐道:“哥哥…哥哥教训的是…是妾身失言了…”
焦富见她如此,语气稍缓,道:“公主好生看守洞府,莫要再招惹是非。若有强敌来犯,可遣人报我。至于其他…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放下一些带来的礼物,便起身告辞。
玉面公主不敢再挽留,只得悻悻地送他出洞,望着焦富驾云远去的背影,她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怨怼,终究还是转身回了那华丽却空洞的摩云洞。
焦富离了积雷山,心中亦是唏嘘。大哥两位夫人,一个心死皈佛,一个却仍不甘寂寞,皆是可怜可叹。自己能做的,也唯有暗中照拂一二,全了与牛魔王那份结义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