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U盘上跳动的红光,像看一个即将过期的泡面保质期。江叙白那句“我亲眼看着他们抱走你”还在脑子里循环播放,跟短视频卡顿似的,反复横跳。
但咱也不是那种被两句深情告白就冲昏头脑的小女生。谁还没点防人之心呢?他今天救我,明天会不会给我来个背刺?这年头连外卖小哥都可能送的是毒奶茶,更别说一个突然冒出来、说自己从小暗恋我的校草了。
得测试一下。
晨读课间,全班都在摇头晃脑背英语,李老师端着保温杯去厕所续命。我瞅准空档,拎起书包往监控底下一站,假装调整带子,顺手把摄像头电源线一拔。
黑屏了。
七秒内,我从嘴里掏出藏好的口红——别问为啥含着,问就是多年卧底养成的习惯——在屏幕上快速点了三下、划三道、再点三下,最后加个Z形收尾。
SoS + Silent,懂的都懂。
做完这些,我若无其事地坐回座位,翻开数学卷子,眼神专注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解出黎曼猜想。
下午自习前,江叙白来了。
没说话,直接把一张A4纸拍在我桌上。低头一看,正面全是“线路老化”“信号中断”“建议更换”之类的官方废话,背面却用铅笔潦草写了几个字:
今晚八点,实验室。
我抬眼,他人已经走远,只留下个背影。但他卷起的衬衫袖口露出了那一截月牙胎记,在阳光下闪了一下,跟开了美颜滤镜似的。
行吧,算你反应快。
但我还是不信。
为了验证这家伙是不是真靠谱,晚上七点五十分,我提前溜到教学楼后门蹲点。走廊没人,灯也关了,我启动记忆回放,调取昨天深夜的监控画面。
屏幕里,教室空荡荡的,只有江叙白一个人站在黑板前,手里拿着粉笔写写停停。他写的是一堆我看不懂的公式,什么aβγδ,搞得像要推导宇宙起源。
可奇怪的是,他每写完一段,就会停三秒,抬手擦一下额角的汗,动作特别规律。
三秒……三秒……又是三秒。
我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普通的休息节奏,是摩斯密码里的“间隔单位”!
他在用停顿打暗号!
虽然我没当场破译,但光是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说明问题——他知道我会查监控,他也知道我会看细节,所以他故意留下线索,等我去发现。
这操作,简直比抖音情侣暗语还暧昧。
正想着,手机震了下。
宋璃发来的班级群截图,附言:“沈知意,你这次考这么高,不会是抄的吧?”
我点开图,她手里举着一张成绩单复印件,上面我的名字旁边写着“数据异常,待核查”。
呵,终于动手了。
放学铃一响,我刚走出教室,她就迎面堵上来,笑得像刚啃完柠檬的网红博主。
“哟,上次数学考倒数,这次模拟考年级前十?”她晃着手里的纸,“死对头要变同伙了?”
我停下脚步,看了眼那张伪造的成绩单,轻轻一笑。
梨涡上线,杀气离线。
“宋同学,”我说,“你是不是忘了——江叙白才是监考录分双审核之一?”
她愣住。
我往前一步,声音压低:“你说他会不会……早就知道你在改什么?”
说完我就走,留她在原地攥着那张纸,指节发白,脸上的笑容僵得像p图失败的表情包。
爽是爽了,但我心里还是悬着。
江叙白到底想干嘛?他是真心合作,还是另有所图?那个“实验室”是不是又是个坑?
八点差五分,我站在实验楼门口,手里紧紧攥着U盘吊坠。它现在不烫了,但有点凉,贴着皮肤,像块微型冰袋。
抬头看,整栋楼几乎全黑,只有三楼最角落的一扇窗户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我知道那是物理实验室。
我也知道,他已经在里面等我。
但我不能直接上去。
万一里面有埋伏呢?万一这是个局呢?万一他其实是个穿着白衬衫的顾明远二号呢?
我闭上眼,再次启动记忆回放,把刚才看到的那段黑板演算画面重新播放一遍。
慢放。
逐帧。
当他第三次抬起左手时,袖口滑落,月牙胎记清晰可见。而就在那一瞬间,他写下了一个符号——不是字母,也不是数字,而是一个倒置的心形。
和我吊坠的形状,一模一样。
我睁开眼,心跳漏了一拍。
不是因为感动,是因为意识到一件事:他不是在等我赴约。
他是在等我“认出”他。
就像十三年前火场里,那个满身是血的小男孩,手里抓着半块吊坠,眼里只有我一个人那样。
我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上台阶。
第一级。
第二级。
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像某种倒计时。
走到三楼拐角,我看见实验室门缝里漏出的那道光,斜斜地切在地板上,像一条通往未知的传送带。
门没锁。
我伸手推门,金属把手冰凉。
屋里没人。
但讲台上放着一块小白板,上面用红色马克笔写着一行字:你迟到了27秒。
字迹很熟,是江叙白的。
我盯着那行字,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转身。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影。
是他。
他没进来,只是站在那里,灯光从侧面打过来,半张脸亮,半张脸暗。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直接钻进耳朵:
“你确定要走进来吗?”
我没回答。
因为我注意到,他右手插在裤兜里,而左手,正轻轻摩挲着袖口边缘——那个会露出胎记的位置。
就像在提醒我什么。
风从窗户灌进来,吹得窗帘一荡一荡。
我往前迈了一步。
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