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顿时扶着小桌埋首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归舟刚刚跑得太快,一口气没喘匀,打起了嗝:“嗝、姑娘,你嗝、笑什么?表嗝少爷考上会元你嗝开心吗?”
江月把头抬起来,一双杏眼水洗过似的发亮,带着些开心。
但是江表小姐是不会承认自己对表哥找来这件事而感到开心甚至安心的。
她只是托着下巴说:“我觉得有意思,表哥一来,三皇子就出不了宫了。”
江月幽幽叹了一声:“唉,这些日子看不了三皇子舞剑了。”
正说着,李夫人的丫鬟春来走了进来,淡淡道:“月姑娘,夫人说尚书府的三小姐递了信进来,请您明日去尚书府赏花。”
春来一字一句复述着李夫人的话:“请姑娘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江月脸上的笑一收,眼尾挑起来,嗤笑:“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对我说话?”
春来脸色有些变了,她眼底是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看不上。
江月声音冷得像玉磬轻敲:“奴才就是奴才,就是跟在主子身边的日子再长,你也成不了主子。”
江月好心情都被春来毁了,她拿眼前的杯盖无聊似得敲了敲杯子:“栖燕,送客。”
“可别送太远了,不然万一有人刚出了咱们院子,人皮一脱,变成只狗妖来咬你可怎么是好?”
春来脸色一变:“你!”
归舟嗝也不打了,鄙夷地看着春来:“这就是你们国公府的规矩?”
“你这种丫头,放在我们江府,早被打死了事了。”
江月就看着归舟狐假虎威,府里哪里有被打死的丫鬟,下人出了错,大多是罚些银子了事。
春来忍着气认错:“是我的错,说话时没有顾念自己的身份。”
她临走前,又说:“我只是传达大奶奶的意思罢了。”
江月没什么所谓的喝了口茶。
嘁,拿大奶奶威胁她?
瞧她在乎么。
想到三皇子,江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沉思这些日子她虽然带着栖燕和归舟来了国公府,可到了京城后,江家在京中的人手早已经暗地联系上了她。
她爹把当初她娘死的时候,害死她娘的人留下的证据给了她。
她顺着证据发现,那人居然以前曾经是恭妃家中的下人,所以她才不再抗拒三皇子的接近。
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咽了下去,若是她娘真是恭妃害死的话,她不会放过恭妃的。
你害死我娘,那我杀了三皇子。
很公平吧?
...
“哗啦——”的水声响起。
王珩趴在浴桶边,润白如玉的皮肤上水珠滴落下去,滑落到水上飘落着的花瓣上,在水雾升腾中,溅起一丝旖旎的气息。
王珩唇轻轻抿着,一头黑发粘在光洁的后背上,若隐若现能看出些身体的线条,在窗外将暗未暗的有些发蓝的天的映衬下,让他更像是传说中刚化成人的狐妖。
因为水温,他的唇是极艳的红。
王珩的手捻起水中的一片花瓣,放进唇里,嚼咬了起来。
耳边想起他的“老师”教给他的话:“公子,既然你要和我学如何取悦女子,那你第一步,就要忘记曾经学过的东西。”
“从前你学的那些‘君子应守身持正,有所为有所不为’、‘温良恭俭让’等一类的全都要忘记。”
“做我们这一行的,不择手段的争取宠爱才是上策。”
“虽然要争,但是如何争,如何不着痕迹的争,如何惹人怜爱的争,才是你要学的。”
“首先,就是要维持你的美。”
“是要美而妖,还是美而怜,亦或者美而纯?那就要看你心悦的女子喜欢什么样的了,最好是在细节处多用功。”
“外面那些臭男人,武夫身上多有体臭,书生身上又是书臭味,他们自鸣得意,却不知道自己的夫人忍耐了多久,其实根本并不爱他们。”
“这样的人得到的只是夫人虚情假意的爱,可怜可叹可悲。”
“我这里有一香方,你可以自己改良,为自己调配一个最适合自己的香露,洗澡时滴入,就能维持两天的香味。”
“人有五感,我们要用美占据她的眼睛,用香占据她的鼻子,用甜言蜜语占据她的耳朵,用美食占据她的嘴巴,再与对方多接触,方才能占据对方的心。”
...
王珩缓缓把花瓣咽了下去。
明日。
明日月娘就来了。
他一定、务必要把三皇子那人的所有都从月娘心中给挤出去。
他盈盈笑起来,若是让金陵王府中的人瞧见,顿时会觉得,好像从前那个风仪出众子端方正,就算笑起来也带着些清贵端凝的三少爷有哪里不一样了。
变得更...
变得更风情了。
王珩从柏木浴桶中站起来,隔着一道屏风,烛火幽幽间,屏风上浮现出一道晃动的影子。
影子伸出修长的指尖勾过一旁的帕子,在身上擦拭起来。
动作间,肩背的轮廓如孤鹤展翼,宽阔而优雅。手臂屈伸时,肌肉的起伏又似弓臂蓄力,含着些收敛的从容。
最动人心魄处,在与那紧窄的腰线,再往下的影子影影绰绰,似是看不清了一般。
可惊鸿一瞥之间,却又觉得游龙惊鸿。
俯身擦腿时,脊背如同一把绷紧了弦的古琴,只等着王珩心中的知音来轻拢慢捻抹复挑,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发出些清鸣。
不过是片刻之间,屏风后的人影就穿上了寝衣,带动一片如云似雾的晃动。
衣衫尚未合拢时片刻的剪影,如同被惊扰的竹影,疏朗中带着一丝不设防的凌乱。
“呀,好美的竹影,怪不得古人总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呢,这竹影婆娑,竟然比真竹还要多几分墨韵清风。”江月遥遥指着尚书府园子里的院墙角落上映着的竹影,对大奶奶家的三小姐王知娴赞道。
王知娴看了一眼,她性子急,并不爱这些,她草草看了一眼:“有什么有意思的,快点吧,我把你送到珩哥哥院子里,我还赶着回去踢毽子呢!”
王知娴推了推江月,把她往王珩的院子里推去。
真是的,家里明明还有姐姐,珩哥哥为什么偏要她去请江月来府里玩。
她才懒得管这些人什么情啊爱啊的,要不是看在珩哥哥送她的那盒子东珠的份上,她才不帮忙!
江月最近又瘦了些,居然被王知娴挟着一路快马加鞭送到了王珩的院子门口。
王知娴把她往院子里一推,潇洒拍拍书:“好了,你们那些什么竹啊肉啊的我不懂,你快去吧,我走了。”
说完,王知娴便提着裙子喊道:“鸳画,快走,我们回去踢毽子了!”
只可怜江月一厢近乡情怯,想在园子里磨蹭磨蹭的想法付诸东流。
只好磨磨蹭蹭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