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尘泥沼泽那令人窒息的、潜藏着无形腐化的氛围,艾伦一行人转向西行。吉安娜的另一个请求,是让他们尽可能接近那道撕裂贫瘠之地的伤痕,亲眼评估其状况,并探明部落的动向。这是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但他们需要第一手的情报。
越靠近贫瘠之地,空气中的灼热感与硫磺味便愈发浓烈,甚至盖过了沼泽的湿气。原本黄绿相间的广袤平原景观被彻底颠覆。大地不再是连绵的缓坡与金合欢树点缀的草原,而是布满了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裂缝,如同干涸河床般的恐怖延伸,只是这“河床”之下,涌动的并非水流,而是翻滚的熔岩与涌动的暗影能量。
而那道主裂谷——死亡之翼飞过时留下的最深邃的伤疤——即使远在数英里之外,也已然占据了整个视野的边际。
它不像自然形成的地貌,更像是有某种无法想象的伟力,用烧红的巨斧在大陆的脊背上狠狠劈下的一记。裂谷的两侧边缘参差不齐,裸露着被瞬间高温熔融后又迅速冷却的、闪烁着玻璃质光泽的岩石。裂谷的宽度难以估量,仿佛将整个贫瘠之地硬生生撕成了两半,其深处一片漆黑,唯有偶尔翻涌上来的赤红岩浆,如同地狱的脉搏般,短暂地照亮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热浪和硫磺恶臭。
“圣光在上……”布雷恩喃喃道,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矮人,也被这末日般的景象所震慑,下意识地摘下了他的头盔,胡须因震惊而微微颤抖,“这……这根本不是战争能造成的破坏……这是……神罚……”
莱拉尔闭上双眼,身体微微摇晃,仿佛无法承受这片土地传递来的、远超他德鲁伊感知极限的终极痛苦。“平衡……被彻底粉碎了。这不是创伤,这是……宣告。宣告一个时代的终结。”
维琳的奥术视觉捕捉到了更可怕的东西。在裂谷上空,空间本身都在微微扭曲,狂暴的元素能量、逸散的奥术乱流以及一种……深沉如渊的、属于死亡之翼本身的疯狂意志,交织成一片混乱而致命的能量场。“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撕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它留下了一道……‘污染’性的能量疤痕,持续散发着毁灭的波动,干扰着现实的结构。任何生物长时间靠近,心智和肉体都可能被其侵蚀。”
塞拉沉默地凝视着裂谷,狼人的本能让她比其他人更能感受到那深渊中散发出的、纯粹的死亡与终结的气息。她的肌肉紧绷,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那是面对天敌时的原始警惕。
艾伦感到背上的【影之哀伤】在轻微震颤,不是兴奋,而是一种面对同等级毁灭存在时的共鸣与……警惕。他强行压下剑身传来的冰冷低语,将心神集中在左臂那面日益凝实的圣光之盾上。温暖而坚定的光芒在他身前流转,试图驱散那从裂谷方向弥漫过来的、无形的绝望与疯狂的压力。但这一次,他感觉自己的守护信念,在这道横亘大陆的伤痕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同试图用一盏油灯去照亮无底的深渊。
“我们不能再靠近了,”维琳警告道,“裂谷边缘的能量场极不稳定,而且……有东西被吸引过来了。”
她话音未落,只见从几道较小的地裂中,爬出了由熔岩、碎石和纯粹的怒火构成的元素生物——更加狂暴、更加扭曲的土元素与火元素的混合体。它们没有理智,只有毁灭眼前一切生灵的本能,嘶吼着朝艾伦团队的方向涌来。
与此同时,在裂谷的另一侧,他们也看到了隐约的身影——那是一队部落的哨兵。有强壮的兽人战士,有目光锐利的巨魔猎头者,甚至还有一两个骑在狰狞战狼上的被遗忘者。他们同样在警惕地注视着裂谷,但更多的,是将充满仇恨与怒火的目光,投向了裂谷这一侧的联盟成员。
双方隔着这道燃烧的深渊对视着,空气中除了硫磺味,更弥漫起一股浓烈的、一触即发的杀意。
没有言语,也不需要言语。那道裂谷,此刻不再是单纯的地理奇观,它成了联盟与部落之间,一道用火焰、鲜血与仇恨铸就的、几乎无法逾越的鸿沟。
清理掉那些狂怒的元素生物后,艾伦知道他们必须立刻撤离。部落哨兵的数量在增加,而且他们占据着地形优势。继续停留,只会引发直接的冲突,而这正是他们和吉安娜此刻最想避免的。
在撤退的路上,他们途径了原本应该是陶拉祖营地方向的区域。那里,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被新形成的裂谷边缘吞噬了一半的坑洞,以及散落各处的、焦黑的木质结构残骸和破碎的兽人图腾。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瞬间毁灭所引发的能量余波,以及……无数生命戛然而止的无声悲鸣。
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死寂,以及比裂谷深处更加浓郁的、化不开的悲伤与愤怒。
他们沉默地离开了这片被彻底摧毁的土地,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那道裂谷,不仅仅是贫瘠之地的伤痕,更是深深烙印在部落心头、随时可能引爆全面战争的、鲜血淋漓的伤疤。
亲眼所见的震撼,远超任何文字的汇报。
亲眼见证了贫瘠之地的惨状与陶拉祖营地的彻底毁灭,艾伦团队带回了无可辩驳的证据,也深切感受到了部落那即将喷发的怒火。塞拉摩的局势急转直下,部落的战争机器是否已经全面开动?复仇的刀锋是否已然指向这座脆弱的和平之城?吉安娜将如何应对这近乎绝望的局面?而艾伦团队,在这股席卷一切的仇恨洪流面前,又将如何履行他们守护与查明真相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