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长安陆香居开业的那日起,每天的生意都异常火爆,门槛都快被来来往往的客人踩出个深坑来了。
天才蒙蒙亮,店门口就已经排起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队。人们或站或坐,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则闭目养神,但无一不是眼巴巴地望着店里,似乎只要门一开,就能立刻冲进去大快朵颐。
阿福顶着一对深深的黑眼圈,睡眼惺忪地站在店门口,扯开那副破锣嗓子,声嘶力竭地喊道:“新出炉的甜心糕嘞!快来买呀!吃了保准比那戏台上的花旦还甜上三分嘞!”
他的话音刚落,后面抱着孩子的妇人就忍不住笑骂道:“你这嘴皮子,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周围的人也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后厨里也是一片繁忙景象。阿珍正全神贯注地用刻刀雕琢着一块精美的糕点,那“沙沙”的声响就像一首优美的乐曲,伴随着木屑如雪花般扑簌簌地落在她翘起的发梢上。
突然,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一眼就瞥见有个小伙计正偷偷摸摸地往嘴里塞豆沙馅。
阿珍顿时柳眉倒竖,瞪着这个小伙计,手中的刀背“啪”地一声拍在案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把小伙计吓得一哆嗦。
“再敢把馅料往嘴里塞,信不信我在你脸上刻朵牡丹花!”阿珍怒喝道。
小伙计赶紧把嘴里的豆沙吐出来,吐着舌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缩起脖子,可他那鼓得像仓鼠一样的腮帮子还是暴露了他的“罪行”。
“就尝了一小口嘛,您这豆沙香得能把魂儿都勾走了!”小伙计嘟囔着,一脸的委屈。
而在店堂的一角,阿柔则整日埋头于账本堆里,她的手指飞快地拨动着算盘珠子,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急促,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
她突然跳起来,账本“哗啦”散了一桌:“阿福!这个月的坚果消耗量比上个月多了三倍!是不是有的进你肚子里了?”
门口阿福挠着后脑勺嘿嘿笑,围裙口袋里还漏出半把芝麻。
陆飞就像一个被抽打得不停旋转的陀螺一般,前脚还在后厨里紧盯着蒸炉的火候,后脚就被苏沁瑶拽到了前厅,去看新到的绸缎包装纸。
“看看这上面绣的牡丹,”苏沁瑶喜笑颜开地抖开布料,“和咱们店里的糕点搭配在一起,往诗会上那么一摆,肯定能让那些贵人们的眼睛都看直了!”
她的眼波流转,突然像只狡猾的狐狸一样凑近陆飞,压低声音说道:“不过陆老板啊,您想好该怎么给文房四宝糕来个完美的压轴了吗?”
转眼间,诗会前的初六已然来临。店内人声鼎沸,喧闹异常,犹如被引爆的一锅沸水,沸腾不止。
阿福和其他伙计们正推着独轮车,艰难地在青石板路上前行。车轮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似乎在对这沉重的负荷表示抗议。
“都给我小心着点!”陆飞心急如焚地在后面追赶着,扯开嗓子大喊,“要是那车糯米粉撒了,今晚上你就别想睡床了,直接睡粉堆里去吧!”
与此同时,巧儿正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将糖霜罐子往高高的货架上摞放。突然,她发出一声惊叫:“啊呀!”身体猛地一晃,眼看就要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婉儿眼疾手快,迅速地扶住了巧儿。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陈婉儿发间的茉莉花却被这一晃动震落了一朵。这朵洁白的茉莉花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空中优雅地打着旋儿,最终不偏不倚,正巧掉进了阿柔正在搅拌的馅料盆里。
“哎呀,这锅豆沙要变成茉莉味儿啦!”阿柔见状,不仅没有懊恼,反而喜笑颜开,“不过说不定这是歪打正着呢,明儿咱们做些茉莉酥,肯定会大受欢迎,一抢而空!”
巧儿在旁边哈哈大笑,陈婉儿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就像熟透的苹果一般。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然而陆香居的灯火却依然明亮。屋内,众人都显得有些疲惫不堪,忙碌了一整天,大家都渴望能早些休息。
灵儿趴在柜台上,眼睛半闭半睁,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显然已经困到了极点,直打瞌睡。
陆飞见状,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生怕惊醒了灵儿。他轻轻地拿起一件外衣,小心翼翼地披在灵儿的身上,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凝视着后院里整齐码放的食材和擦得锃亮的保温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激动的情绪,仿佛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在他的胸口乱撞。
初七早上五点,梆子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打破了夜的宁静。
与此同时,蒸笼里的热气也如滚滚浓烟一般,迅速弥漫上了房梁。
早上七点,太阳刚刚升起,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陆香居的前厅里。陆飞手持铜盆,“哐哐”地敲了起来,声音清脆而响亮,将还在睡梦中的大伙都惊醒了过来。
阿福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嘟囔道:“老板啊,您就再让我多睡一会儿吧,不然待会儿我的手肯定会抖得连擀面杖都拿不住啦……”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陆飞一个箭步跃上长凳,由于动作过于猛烈,凳子都被震得摇晃起来,灰尘也簌簌地往下掉。他站在高处,目光如炬,扫视着众人,大声喊道,“今儿个这场诗会,可是咱们陆香居扬名立万的好机会!要是咱们做的糕点能够让那些才子们赞不绝口,竖起大拇指,那往后全长安城的人都会知道咱们陆香居的大名!所以,大家都给我卯足了劲儿,好好干!这个月每个人加月钱!而且中午加餐,每人两块甜心糕!”
众人一听,瞬间有了动力,都开始嚷嚷起来。
“两块哪够!”阿福像只猴子一样,“嗖”地一下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满脸写着不满,“起码得五块!我要把甜心糕当饭吃!”
苏沁瑶不紧不慢地摇着团扇,身姿婀娜地慢悠悠走了进来。她的发间戴着一支精致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瞧瞧这没出息的样儿。”苏沁瑶似笑非笑地看了阿福一眼,然后转头对陈婉儿说,“婉儿,咱们去后厨盯着,可别让阿福把墨锭糕做成黑炭了!”
陈婉儿抿着嘴笑了笑,她的裙摆如流云般扫过门槛,带起一阵淡淡的香风。
当文房四宝糕新鲜出炉时,整个后厨都像炸开了锅一样热闹。阿珍兴奋地举起银刀,小心翼翼地切开墨锭糕。只听“噗”的一声,金黄色的桂花馅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
阿福见状,眼睛都亮了,他像饿虎扑食一样直接扑了过去,嘴里还嘟囔着:“这哪是糕点啊,分明是会爆浆的墨块嘛!”
苏沁瑶则饶有兴致地用扇子挑起毛笔酥的糖丝笔毫,仔细端详着,惊叹道:“陆老板,你这脑袋瓜里装的都是神仙点子吧?”
陆飞尝了口宣纸卷,玫瑰蜜的香甜混着糖霜的清香在舌尖散开。
他望着大伙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灶火映得通红的厨房里,飘着的不只是糕点香,还有比蜜还甜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