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精雕细琢的琉璃窗棂,在光滑如镜的寒玉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凌霄殿内,云雾缭绕,仙气氤氲。几位衣袂飘飘、气息渊深的身影,并未如往常般静坐论道或品茗对弈,而是围在一面巨大的、水波般荡漾的光幕前。
光幕上呈现的,并非什么仙界胜景或玄奥道法,而是人间山林间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正是《寻味三界》最新一期的录制现场。镜头恰好给到了一个特写:林晚晚站在简陋却干净的土灶前,手持一把普通铁刀,神情专注地处理着一条肥美的灵鱼。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刀刃精准地划过鱼身,剔除鱼刺,片出薄如蝉翼的鱼片,整个过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啧,”一位身着赤红道袍,眉发皆赤的老者捋了捋长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女娃娃,不过凡人之躯,这运刀的手法,竟隐隐暗合了几分‘庖丁解牛’的道韵?虽只是皮毛,却也难得。” 正是以炼器与火系神通闻名的赤阳仙尊。
旁边一位气质清冷、身着月白流仙裙的女子微微颔首,她是广寒宫的璃月仙子,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更难得的是她那份心境。身处凡尘浊世,面对这等……哗众取宠之局,”她瞥了眼光幕里不远处正在对着人间镜头挤眉弄眼的某位小仙君,语气微带不屑,“却能如此沉静专注,心无旁骛。这份定力,许多初入仙门的小辈都未必及得上。”
“哈哈,璃月仙子所言极是。”一位鹤发童颜,手持碧玉拂尘的老者笑道,正是性情随和的青木仙尊,“老夫观她多时,此女于烹饪一道,确有天赋。更兼心思剔透,不卑不亢。昨日她以那凡间寻常果蔬,竟做出了蕴含一丝四季轮转意境的‘四时五味羹’,颇有意思。” 他话语间对林晚晚的欣赏毫不掩饰。
另一位面容威严,周身隐有雷光闪烁的魁梧大汉——执掌部分天规刑律的雷震天尊,却冷哼一声:“天赋?定力?哼,不过是些微末伎俩,难登大雅之堂。尔等莫非忘了,仙界自有仙界的规矩!如此大张旗鼓,将仙凡之别置于何地?让一众仙家子弟与凡俗戏子同台竞逐,成何体统!”
赤阳仙尊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雷震老弟,何必如此古板?鬼矩是死的,仙是活的。如今三界壁垒虽在,却也非老死不相往来。借此机会,让这些小辈们看看人间百态,体验一下众生不易,未必不是一场历练。再说了,”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你家那小子不也屁颠屁颠跑下去玩了?我看他乐在其中得很。”
雷震天尊脸色一黑,他那个不成器的幼子确实偷偷报名参加了这劳什子综艺,还在里面为了口吃的跟人争风吃醋,让他在一众老友面前颇没面子。他重重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璃月仙子目光再次投向光幕,落在林晚晚那双清澈而专注的眼眸上,轻声道:“此女,不简单。她身上似乎有种奇特的气息,虽微弱,却非寻常仙灵之气,亦非妖魔之属,倒像是……某种更为古老纯粹的力量痕迹,只是被凡尘之气深深掩盖了。”
青木仙尊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仙子慧眼。老夫亦有此感。或许,这正是她能被那‘源初灶火’选中的缘由?”
“源初灶火?” 赤阳仙尊和雷震天尊都露出讶色。就连一直沉默旁观的另外几位大能也投来了关注的目光。源初之物,皆是与天地同生的先天之宝,蕴含大道法则,早已绝迹无尽岁月。
青木仙尊摇摇头:“只是老夫的猜测。她所在那处凡间厨房的灶台,其上的纹路颇为奇异,隐隐有太古祭祀之火的气息流转。而她烹饪时,心神与食材交融,引动的并非简单的五行灵气,更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愿力?或者说,是凝聚了食客期待与满足的‘烟火道韵’。此道虽非我等修行正途,却也是天地间一条真实不虚的路。”
殿内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诸位仙界巨擘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光幕中那个忙碌的凡人女子身上,多了几分审视与探究。若真与“源初”二字沾边,哪怕只是一丝痕迹,其意义便截然不同了。
就在这时,光幕画面一转,切换到品尝环节。林晚晚将烹制好的鱼生和鱼骨汤端上桌,几位仙界嘉宾和人间评委品尝之后,无不露出惊艳陶醉之色。尤其是那位以挑剔着称的食神后人,竟激动得拍案叫绝,连声称赞其将食材本味与意境融合到了极致。
看着自家小辈在那碗看似普通的鱼汤面前失态的模样,凌霄殿内的几位仙尊表情各异。赤阳仙尊哈哈大笑,璃月仙子嘴角微扬,连黑着脸的雷震天尊,眼角也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看来,这凡间女娃的‘微末伎俩’,倒是抓住了这帮小饕餮的胃。” 赤阳仙尊调侃道。
青木仙尊拂尘轻扫,面前的光幕缓缓消散,他环视众人,语气变得有些郑重:“诸位,此女的出现,以及这《寻味三界》的兴起,或许并非偶然。三界平静已久,然天道运转,变数自生。我等不妨静观其变,看看这朵来自凡尘的‘烟火’,最终能绽放出何等光彩。”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凌霄殿,望向了无尽虚空:“况且,据老夫所知,对此女感兴趣的,可不止我等。那位久居紫霄宫、不问世事的……似乎也投下过一缕目光。”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陡然一凝。连最为跳脱的赤阳仙尊也收敛了笑容,面露肃然。若连那位都注意到了……
雷震天尊眉头紧锁,最终沉声道:“既然如此,便依青木道兄之言,静观其变。但仙界规矩不可废!尔等需约束门下,不得擅自干预凡间之事,尤其不得对此女用强,以免沾染因果,触怒天威!”
众仙尊纷纷颔首,表示同意。只是他们心中各自转着什么念头,便不得而知了。仙界的水,因一个凡人女子,悄然泛起了微澜。
而此刻,刚刚结束录制、正被朱清等人围着夸赞的林晚晚,对凌霄殿中的这场关于她的议论浑然不觉。她只是觉得,刚才烹饪时,似乎有几道难以形容的、遥远而浩瀚的意念,曾在她身上一扫而过,让她莫名地心悸了一瞬。
她抬头望了望湛蓝如洗的天空,心中暗道:是错觉吗?还是说,这仙界的“天”,真的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