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林大人，有人在城门喊话诬陷您呢！还有狗娘养的说你开假药害人，弄出来一些什么证据，您快去看看吧！”
一个眼熟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脸上的愤怒和慌乱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
林玦放松的表情一点点绷紧，无意识捏紧了手里的信封，眸光晦暗道：“你说，有人指责我开假药，还有证据？”
“对啊林大人，您快去澄清一下吧，大家伙都相信你肯定不是那种人，我们都是您救回来的，药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来人便是巡逻队队长，跑进来就火急火燎地拉着林玦往外走，看起来比本人都着急，还不忘回头安慰林玦，“林大人您放心，我们都是站在您这一边的，您是什么为人，我们都看在眼里哩！”
林玦不发一言，眸光冷冽地看着城门的方向。
从听到消息之后，他表情就未曾波动一下，说是愤怒算不上，伤心更是没必要，但那对压低的眉毛也暴露出他绝对算不上平静。
两人脚程都快，到了城门，便看到那里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两边对骂的声音，双方人数相差悬殊，却愣是骂了个不相上下。
队长赶紧扬声道：“林大人来了，快都让让，让让！”
“林大人”三个字让双方有短暂的一瞬安静，然后下一秒，更加震天的骂声响起，靠近城门的这一方一边让出一条通道，一边使劲扯着嗓子骂对面的人白眼狼，又或者安慰林玦不要伤心等语。
林玦从中间通过，听到有人安慰便笑笑，稳步来到最前方，终于和这场大戏的导演见了第一面。
“黄知府，久违大名。”
林玦平静又坦荡地盯着对面穿着官服的男人，意味不明的道：“我来常州这几日，可是时常听到黄知府的名号，如今得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黄知府脸上的笑容僵硬一瞬——名不虚传，他的名声难道会好吗？
这个毛头小子根本就是在当众骂他心如蛇蝎！
黄知府内心的怒火瞬间蹿升，脸上却是痛心的表情，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失望道：“林玦，本官以前就听过你的贤命，还曾跟人说过来日你定会成为栋梁之才，可是如今……到底是我看错了眼。”
站在他身后的几十个人立刻附和道：“什么贤明，我看就是个来镀金的公子哥，要不是他不懂装懂胡乱开药，我娘也不会死！”
“没错，还我儿子的命！”
“还有我婆娘的，她就是吃了你的药才会死的！”
“我呸，你们还要不要脸，说林大人胡乱开药，那你们是怎么病好的？那些药你们难道没吃？”
“就是，就你，刘二麻，刚才就你喊的最大声，你说你娘是被林公子害死的还算不算人，你娘分明是被你逼死的！她老人家生着病你就逼着她给你洗衣做饭，不然就不给饭吃，结果硬生生被累死了！”
林玦这边也不甘示弱，一个知道内情的人站出来直接捅破了真相。
惊讶声和痛骂声瞬间响起，刘二麻立刻涨红了脸，眼神躲闪，梗着脖子理不直气也壮道：“我娘没吃药的时候都能挑水做饭样样都行，结果吃完药干了没几天人就没了，不就是吃药吃死的！”
“你，你，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说话的人被对方的无耻惊呆了，指着他的鼻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
刘二麻却得意起来，叉着腰嚣张道：“我娘就是被他的药毒死的，我不管，反正他得给我补偿，我娘能干那么多活，没了她，至少也得给我二十两银子！”
林玦伸手拦住气急想要冲上去揍人的男人，目光平和地看向刘二麻，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
“你说你娘是被我的药毒死的？”
“是，你想不认？”
“若真是我做的，我自然会全部负责。”
林玦目光转向站在旁边一脸得意的黄知府，琉璃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折射出刀刃一般的寒光。
停顿片刻，嗓音冰冷继续道：“但若是有人蓄意污蔑，那我一定会割了他的舌头，既然不会说话，那这辈子都不必说了。”
黄知府被那双眼睛盯着，感觉后背一阵冷风吹过，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然而他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吓住，也不可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
黄知府放下做作擦泪的袖子，大义凛然道：“林玦，你不要在这里威胁百姓，你做了什么都有人看在眼里，来人，把血书拿给他看看。”
话音落下，同知上前一步，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白布，当着众人的面“哗”地抖开，上面赫然是连成一片的血指印。
林玦神色微微一变，眯着眼看着那十分眼熟的东西，表情有些微妙。
同知含着怜悯的微笑看向林玦，高声将上面林玦的“罪状”一一念出。
“胡乱开药致人死亡”
“区别对待病人，贪污受贿”
“将还没痊愈的病人赶回家中，以致死亡”
“拒绝接收重病病人”
……
零零总总竟然写了二十多条，而且每念一条，就会有人站出来握拳哭诉自己的经历，等全部念完，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几十号人已经哭倒了一大片。
林玦身后的人群从一开始的愤怒怒骂，逐渐变得沉默，最后甚至有些莫名的心虚，犹豫不定地看着只有一个背影的林玦。
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他们的眼里，也逐渐有了怀疑。
只有少数人，对说了什么完全嗤之以鼻，其中那个第一天哀求林玦给儿子看病的女人挤出人群，二话不说直接冲着正在说话的同知扔过去一个鸡蛋大小的石头，正中对方脑门，瞬间砸出一个血印。
同知只觉得眼前一花，头一晕，紧接着额头上传来一阵剧痛，下意识抬手一摸，便看到满手的鲜血。
“我，我的脑袋！”
同知被吓得手脚发软，又被气得浑身发抖，尖声道：“快叫大夫，你个贱民，竟然敢打本官，来人，快把这个贱民给我拉下去打死！”
“来，你来，你现在就来打死我！”
女人叉着腰，横眉倒竖，冷笑着不屑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是一句话，林大人不可能做这种事！”
她看向那些哭天抢地的人，呸了一声道：“还有你们这些胡说八道给林大人泼脏水的人，就不怕遭报应吗！我问你们，你们敢跟老天爷发誓，说你们的家人真的是因为林公子死的吗，你们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