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苏满满虽偶尔还会对着练武的侍卫们露出点儿羡慕的小眼神,但被萧疏临那句“更耗体力”的“活动筋骨”吓得不敢再提学武之事,只得老老实实继续她的“瑜伽大业”。
这日,她正趴在坤宁殿的软榻上,对着小几上一叠新设计的“火锅子”图纸修修改改,就见春桃领着她的“前厅经理”周洁周娘子,脚步匆匆又难掩兴奋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烫金的帖子。
“娘娘,大喜事!”周娘子脸上笑开了花,将帖子恭敬地呈上,“镇南将军战守瑜回京述职,将军府方才派人来,下了定帖,包下了咱们‘盛世华筵’整个三楼,要为将军举办接风宴,这可是极有脸面的大生意。”
“镇南将军战守瑜?包下三楼?”苏满满一愣,接过帖子。
这位将军的名号她如雷贯耳,是朝中赫赫有名的武将,常年戍守南疆,平定边患,战功卓着,很得皇帝信重。
这样的人物回京,其接风宴自然是京中瞩目的焦点。
能拿下这单生意,对“盛世华筵”的名声无疑是极大的提升。
但……三楼?苏满满微微蹙眉。
她的“盛世华筵”三楼并非寻常宴客厅堂,而是她别出心裁设计的“酒吧区”。
设有雅致卡座、高脚酒台,甚至还有一个表演小舞台,平日里多是招待些追求新潮的年轻勋贵或文人墨客,氛围更偏轻松雅致,与武将们惯常的豪饮喧闹似乎……不太搭界?
将军府怎么会选这个地方?是特意要求,还是……不了解情况?
她压下心中疑虑,仔细看向周娘子,“将军府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是点名要的三楼吗?”
周娘子连忙回道,“回娘娘,将军府来的管事确实指明要包下三楼。说将军久在边关,不喜寻常宴席的拘束,听闻咱们三楼景致好,氛围别致,想换个新鲜花样。要求嘛,倒是简单直接——酒要管够,要最烈的。菜要实在,大口吃肉才痛快。宾客预计有二三十位,多是京中旧友。”
苏满满听得心中了然。
原来是想换个风格,图个新鲜热闹。这倒是个挑战,但也并非不能操作。
她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脑子飞快运转:三楼的环境其实稍加改动就能契合——撤掉部分精致摆设,换上皮垫或实木座椅;舞台正好可以用来表演战舞或说唱军旅故事;临窗视野开阔,可远眺街景,符合武将的豪迈心胸。
“好,这单生意我们必须做得漂漂亮亮。”
她一拍案几,站起身来,眼眸中闪烁着兴奋又谨慎的光芒,“菜单要调整,烤全羊、炙牛肋排、大碗炖肉必不可少。酒……就去启我窖藏的那几坛最烈的‘英雄血’。氛围也要重新布置,要突出豪迈英武之气,但又不失我们‘盛世华筵’的格调。”
她越想越觉得有把握,甚至生出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创意,“或许……还可以准备些助兴的小节目,比如投壶、射覆?让将军和旧友们感受军旅之乐?”
她这边说得眉飞色舞,完全沉浸在如何将“酒吧区”临时改造成“军中盛宴”的策划中,连萧疏临何时走了进来都没察觉。
萧疏临一进来,就看见他的太子妃又是拍桌子又是眼放精光,对着周娘子比划着“酒坛子要摆出气势”、“羊肉要烤得外焦里嫩”……他眉头微挑,停下脚步,静静听了一会儿。
周娘子先看到了太子,连忙行礼,被萧疏临一个眼神制止了。
苏满满终于感觉到气氛不对,一回头,正撞上萧疏临似笑非笑的目光。
“殿……殿下,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莫名有点心虚,像是干坏事被逮个正着。
萧疏临踱步过来,拿起她扔在案几上的烫金帖子扫了一眼,看到“战守瑜”和“三楼”几个字时,目光微微一顿,语气听不出喜怒,“战将军的接风宴?选在了三楼酒吧区?倒是……别出心裁。”
苏满满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地问,“殿下……觉得有何不妥吗?”她怕他觉得这安排过于儿戏,冲撞了将军。
萧疏临将帖子丢回案上,目光落在她因兴奋而泛红的脸颊上,淡淡道,“战守瑜性情豪爽,不循常规,选在那里,或许正合他意,并无不妥。”
苏满满见萧疏临并未反对,反而给予了支持,心下大定,胆子也肥了起来。
一双杏眼滴溜溜一转,闪烁着八卦和精明的光芒,像只好奇的小狐狸,凑到萧疏临跟前,扯了扯他的袖口,压低声音问道:
“殿下,您和这位战将军……年岁似乎相仿?平时关系如何?他除了爱喝酒、爱吃肉,可还有什么别的喜好?比如……喜欢听曲儿?还是爱看杂耍?”
她掰着手指头,一副精打细算的掌柜模样,“我得把这些喜好都摸清楚了,这次接风宴才能投其所好,办得让他宾至如归嘛。说不定……还能把这位大将军发展成咱们‘盛世华筵’的长期会员呢。”
萧疏临垂眸看着凑到自己眼前的那张满是算计的小脸,听着她这“长期会员”的论调,有些哭笑不得。
他的太子妃,这生意经真是念到骨子里去了。
他伸手,屈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几分纵容,“打听这么多做什么?做好你的菜便是。”
苏满满捂着额头,不依不饶,“哎呀,殿下,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您就透露一点点嘛......”
她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开始耍赖。
萧疏临被她缠得无法,只得沉吟片刻,道,“战守瑜比孤年长两岁,早年曾在东宫做过一年侍卫统领,与孤……算是有几分旧谊。”
他语气平淡,但苏满满却敏锐地捕捉到“旧谊”二字似乎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带着点微妙的距离感。
“此人性情刚直,骁勇善战,是难得的将才。喜好嘛……”萧疏临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除了你说的酒肉,似乎尤爱骏马和兵器。至于丝竹雅乐……怕是嫌太过靡靡之音了。”
他看向苏满满,眼神里带着一丝告诫,“此人心思并不似表面那般粗豪,你只需以诚待之,将宴席办好即可,不必刻意逢迎,更莫要过多打听。”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正常做生意可以,但别想着深交,更别瞎打听。
萧疏临那句带着微妙告诫的话音刚落,却见苏满满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嘴里说着“明白”,那眼神却分明是在飞速盘算着如何利用“骏马”、“兵器”这些信息去“投其所好”,心思早已飞到了如何“拿下”战守瑜这个“大客户”上。
他看着她那副全然沉浸在生意经里、对自己方才那点微妙情绪毫无察觉的模样,心头莫名地泛起一丝不悦。
他的太子妃,当着他的面,为了另一个男人的喜好如此费心算计?哪怕只是为了生意,也让他觉得……有些碍眼。
就在苏满满掰着手指头,喃喃自语“骏马造型的点心……兵器装饰……”时,萧疏临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拽进了自己怀里。
“哎!”苏满满猝不及防,低呼一声,撞进他坚实的胸膛,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气。
一旁的周娘子见状,脸一红,立刻识趣地低下头,飞快地行了个礼,“殿下,娘娘,奴婢先行告退。”
说完,几乎是踮着脚尖,迅速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殿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萧疏临的手臂箍在苏满满纤细的腰肢上,力道不轻,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势。他低下头,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明显的不爽和……醋意?
“你的‘大客户’就在这里,你却只惦记着别的人?嗯?”
苏满满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差点笑出声来。
天哪,这位冷面太子殿下,居然……在吃醋?还是吃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飞醋?
她心里甜丝丝的,像打翻了蜜罐,却故意装傻,仰起脸,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殿下说什么呢?我惦记谁了?我这不是在兢兢业业为咱们的酒楼拓展业务嘛,酒楼生意好,进项多,不也是给殿下您分忧吗?”
萧疏临看着她那故作无辜的模样,明知她是装的,心里那点不快却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要“惩罚”一下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的冲动。
他冷哼一声,箍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些,另一只手抬起,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眼神幽暗,带着危险的意味:
“为孤分忧?孤看你是忙得不亦乐乎,都快忘了谁才是你的夫君了。”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唇,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暗示,“看来,孤得好好提醒提醒你,谁才是你最该‘用心伺候’的‘大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