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长白山顶。
风雪比山腰处更猛烈，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四道人影艰难地在雪地中跋涉。
吴邪感觉自己的肺都要冻住了。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冰碴子钻进气管的刺痛感。
“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林渊停下脚步。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凹陷盆地。
盆地中央，是一片白茫茫的平坦冰面。
天池。
这座沉睡在火山口中的高山湖泊，此刻被数米厚的坚冰完全覆盖。
死寂。
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连耐寒的鸟类都绝迹了。
王胖子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军用指北针。
指针疯狂地旋转着，完全找不到北。
“彻底废了。”
王胖子把指北针扔回包里，骂骂咧咧。
“这地方磁场乱得像锅粥，电子设备全成了摆设。”
“咱们现在就是瞎子摸象。”
吴邪看了看手表。
指针停止了转动。
也是受磁场影响。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几乎要触碰到周围的山峰。
天快黑了。
“老萨满说的时间，应该快到了。”
吴邪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
张起灵一直盯着湖面。
他背后的黑金古刀，在风雪中发出轻微的嗡鸣。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来了。”
林渊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雪。
话音刚落。
最后一丝天光消失在山峦之后。
夜幕降临。
就在这一瞬间。
异变突生。
原本漆黑一片的冰面上，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绿光。
那光芒幽森、冷冽。
不带一丝温度。
紧接着。
第二点、第三点、第十点……
眨眼之间。
数百团幽绿色的火焰，在偌大的天池冰面上同时燃起。
它们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在风雪中静静燃烧。
将整个天池映照得如同森罗鬼域。
“我滴个乖乖……”
王胖子看得眼都直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这……这就是‘鬼吹灯’？”
“真他娘的见鬼了！”
即使是倒斗多年的老江湖，面对这种超自然的宏大场面，也感到头皮发麻。
吴邪的脸色在绿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惨白。
他快速回忆着老萨满的话。
“阴气最重之时，地脉能量外泄。”
“这些不是火。”
“是地底下涌出来的磷火，还有其他可燃气体。”
吴邪做出了科学的解释，但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这意味着……封印确实松动了。”
“下面的东西，在呼吸。”
林渊没有理会这些绿火。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冰湖的边缘。
他的双眼，在此刻发生了变化。
原本黑色的瞳孔，隐隐泛起一层金色的光晕。
【破妄之瞳】，开启。
厚达数米的冰层，在他眼中逐渐变得透明。
他看到了冰层下的景象。
漆黑的湖水正在剧烈翻滚。
无数的气泡从湖底涌上来，撞击着冰层底部。
在湖心最深处。
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正在成型。
漩涡中心，并非是自然形成的水流塌陷。
而是一个巨大的人工建筑结构。
像是一张张开的巨兽大嘴。
边缘布满了狰狞的岩石獠牙。
“找到了。”
林渊收回目光，那层金色光晕随之消散。
“龙口已经开了。”
他指了指湖心那些绿火最密集的区域。
“就在那下面。”
“水深大概一百米。”
吴邪倒吸一口凉气。
一百米。
在海拔两千多米的高山上，潜入零下几十度的冰湖水底一百米。
这绝对是玩命。
“装备。”
林渊没有废话。
解雨臣之前空投的物资包被打开。
四套特制的深潜抗压服露了出来。
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极地潜水装备，内置加热循环系统，能抵抗极寒和高压。
“花儿爷这钱花得值。”
王胖子拍了拍厚实的潜水服，安全感稍微回来了一些。
四人开始快速更换装备。
寒风刺骨。
脱下冲锋衣的瞬间，体温仿佛被瞬间抽走。
吴邪冻得牙齿打颤，手脚僵硬，几乎拉不上拉链。
张起灵走过来，帮他扣好了关键的几个卡扣。
几分钟后。
四人全部换装完毕。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四个臃肿的宇航员。
林渊背上沉重的氧气瓶，试了试呼吸阀。
一切正常。
“准备下水。”
他刚要迈步。
突然停了下来。
他侧过头，看向左侧的一片乱石堆。
“出来。”
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乱石堆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七八道人影走了出来。
他们同样穿着白色的极地潜水服，全副武装。
领头的人摘下了面罩。
露出一张精明而冷艳的脸。
是阿宁。
她看起来比之前在京城时憔悴了不少，颧骨突出，眼窝深陷。
但那股子狠劲儿还在。
在她身后，是几名身材魁梧的外籍雇佣兵，手里都端着水下突击步枪。
“真巧。”
阿宁看着吴邪，嘴角扯动了一下，算是一个笑容。
“看来我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吴邪皱了皱眉。
“你们一直在等我们？”
“不。”
阿宁摇了摇头，目光越过吴邪，落在林渊身上。
带着深深的忌惮。
“我们只是在等‘龙口’开启。”
“没想到，还是被你们赶上了。”
她的话音刚落。
身后的几名雇佣兵枪口微抬，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张起灵上前一步，挡在了吴邪身前。
王胖子早就把水下步枪抄在了手里，打开了保险。
“怎么着？想练练？”
“胖爷我奉陪到底！”
双方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
冰面上传来“咔嚓”一声巨响。
湖心的冰层，终于承受不住水下的压力，开始大面积坍塌。
一个巨大的黑色水洞显露出来。
绿色的鬼火瞬间被吞没了一大半。
湖水倒灌的声音如同雷鸣。
“没时间了。”
林渊看都没看阿宁一眼。
他直接转身，朝着那个巨大的冰窟窿走去。
对他来说，这些人只是一群随时可以清理的杂鱼。
现在最重要的，是“进餐”。
阿宁咬了咬牙。
她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我们走！”
她一挥手，带着手下向冰窟窿冲去。
两支队伍，在冰面上展开了竞速。
谁先入水，谁就能抢占先机。
林渊一马当先。
他跑到冰窟窿边缘，没有任何犹豫。
纵身一跃。
“噗通！”
黑色的湖水瞬间将他吞没。
张起灵紧随其后。
吴邪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胖子。
“胖子，活着回来。”
“废话！胖爷还要回去吃涮羊肉呢！”
两人同时起跳。
即使隔着厚厚的抗压服，吴邪依然感觉到一股寒意瞬间穿透了身体。
四周一片漆黑。
只有头顶的探照灯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
水压迅速增大。
耳膜开始隐隐作痛。
吴邪调整了一下呼吸，打开了推进器。
他看到前方，林渊和张起灵的身影正快速向深处潜去。
而在他们侧后方。
阿宁的队伍也如下饺子般跳了下来。
十几道光柱在漆黑的水下交错。
像是一场无声的追逐战。
越往下，水流越湍急。
那个巨大的漩涡就在下方。
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拉扯着吴邪的身体，让他不由自主地加速下坠。
“稳住！”
耳机里传来王胖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电流杂音。
“这吸力太大了，别被卷进去撞在石头上！”
吴邪努力控制着身体的平衡。
他低头看去。
在探照灯的光柱尽头，是一个漆黑的洞口。
洞口边缘的岩石，被水流冲刷得无比光滑。
形状像极了一颗巨大的龙头。
而他们。
正在主动游进这只“巨龙”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