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看着林渊,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下一波?
点心快吃完了?
他是在问九门下一波来送死的人,还是在催饭店送下一盘点心?
吴邪和王胖子站在一旁,也是满脸的复杂。
刚才那诡异又恐怖的一幕,还残留在他们的视网膜上。
一个在九门作威作福几十年的老太婆,就这么被一道幻象,逼成了一个疯子。
而始作俑者,却在关心桂花糕掉在地上会不会弄脏。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人从心底里冒出寒气。
解雨臣终究是解雨臣,他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对着林渊微微躬身。
“林先生,不会有下一波了。”
他苦笑了一下。
“至少,不会再有蠢到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您的人了。”
……
解雨臣的预料,分毫不差。
新月饭店顶楼发生的事情,像一场十二级的超级地震,在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内,席卷了京城九门的每一个角落。
消息以一种夸张的方式,疯狂传播。
“听说了吗?霍三奶奶在新月饭店疯了!”
“怎么疯的?被那个外来的年轻人,瞪了一眼!”
“不止!我听我三叔的司机说,那人是当场召出了霍三奶奶死掉的儿子!是活生生的鬼!”
“鬼?我看是神仙!一念之间,就断人生死,诛人心魔!”
恐惧。
是最好的通行证。
所有原本还抱着观望、怀疑、甚至轻视态度的九门中人,无论是老一辈还是中生代,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全都噤若寒蝉。
他们或许不怕死,但他们怕那种未知、诡异、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
他们怕自己也变成下一个霍三娘。
解雨臣抓住了这份恐惧,趁热打铁。
他以解家当家的名义,召集了所有九门在京城有头有脸的核心人物,于第二天晚上,在新月饭店召开紧急会议。
地点,依旧是那间顶楼套房。
只是这一次,气氛截然不同。
宽敞的会议厅里,坐满了人。
齐家、李家、半截李家……九门旁支的掌权者,中生代的话事人,济济一堂。
但整个大厅,落针可闻。
没有人交头接耳,没有人敢高声说话。
所有人的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这里不是饭店,而是什么龙潭虎穴。
大部分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瞟向那个坐在主位上的身影。
林渊。
他还是那副样子,靠在宽大的椅子上,身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致点心。
他吃得很慢,很认真,仿佛这些点心才是今天这场会议的唯一主题。
吴邪和王胖子坐在他的下首,感觉浑身不自在。
被几十道混杂着敬畏、恐惧、好奇的视线聚焦,这种体验,比面对尸蹩王还要难受。
终于,解雨臣站了起来。
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各位叔伯长辈,今天请大家来,只为一件事。”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
“汪家。”
“一个妄图‘人造神’的疯子家族,他们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这一点,我想不用我再赘述。”
“九门若是再各自为政,一盘散沙,最后的下场,只有被他们逐个击破,沦为实验台上的材料。”
他的话,让在场不少人微微点头,神色凝重。
“所以,我们必须团结。将所有力量拧成一股绳!”
解雨臣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今天的核心目的。
“我提议,成立九门临时联盟,对抗汪家!并且,我正式推举林渊先生,作为我们联盟的最高供奉与核心!”
话音落下。
全场寂静无声。
虽然所有人来之前,心里都有了准备。
但当“最高供奉”这四个字从解雨臣嘴里说出来时,还是引起了一阵无声的骚动。
这意味着,他们要把身家性命,都押在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身上。
一道道视线,再次聚焦于林渊。
有恐惧,有敬畏,但也有那么一丝藏在深处的疑虑和不甘。
毕竟,九门传承百年,何曾对外人如此低头?
解雨臣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将询问的视线,投向了林渊。
他知道,此刻任何的言语,都比不上林渊一个最简单的动作。
林渊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一块杏仁酥。
他抬起头,那双淡金色的眼瞳,第一次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被他看到的人,无不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那不是杀气,也不是威压。
而是一种纯粹的、生命层次上的漠然,仿佛巨龙在审视一群蝼蚁。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林渊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手掌摊开,向上。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嗡——
空气中,响起一阵奇异的共鸣。
就在他摊开的掌心正上方,一粒微尘大小的金色光点,凭空出现。
那光点出现的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紧接着。
光点开始舒展,延伸。
一片金色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莲花瓣,缓缓绽放。
然后是第二片,第三片……
一朵完整的、栩栩如生的、散发着柔和金光的莲花,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于虚空中盛开。
它没有实体,却比任何宝石都更加璀璨。
光华流转,圣洁而高贵。
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神宁静的气息,随着莲花的光芒,瞬间笼罩了整个会议室。
将这里,映照得堂皇如神域。
所有人都看呆了。
吴邪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王胖子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却毫无察觉。
如果说,逼疯霍三娘,代表的是“毁灭”与“惩戒”,是令人恐惧的魔神手段。
那么眼前这一幕“凭空造物”,就是毫无疑问的“创造”与“恩赐”!
这是神迹!
是凡人永远无法企及的,属于神明的权能!
人群的角落里。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是齐家的一位旁支。
他同样满脸震撼,身体甚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但在所有人沉浸于神迹时,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地,用拇指轻轻捻了一下自己小指上的那枚黑铁戒指。
戒指的顶端,一颗不起眼的黑色宝石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红光。
下一秒。还
噗通!
一位离得最近的九门老人,双腿一软,第一个跪了下来。
他的脸上,满是狂热与虔诚。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信号。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哗啦啦!
满屋子的九门核心,无论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是年富力强的中年人,此刻全都站起身,整理衣袍。
然后,对着主位上的林渊,深深地,鞠躬到底。
“我等,心悦诚服!”
“愿奉林先生为尊,听凭号令!”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金色的莲光下回荡。
这一刻,传承百年的九门江湖,正式向一位新的神只,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
解雨臣看着这一幕,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