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大学的忙碌像潮水，裹着新生们连轴转——李将来跟着流程办住宿、领被褥、填课程表，脸上始终是那种比同龄人沉的平静，可整理宿舍时，叠衣服的手会突然顿住，想起迎新时苏念亮着的眼睛；翻课表时，指尖会在计算机系大三的上课楼层那栏，无意识地划好几遍，连自己都没察觉这份在意。
这份藏在平静下的躁动，全因一个名字——苏念。
迎新点她特意等他的样子，宋晨看她时带着兴趣的眼神，像两颗石子投进他心里，漾开的涟漪好几天没平复。
他甚至能清晰记起，苏念看到他时，眼睛亮得像突然落了星，还有宋晨那抹看似温和、实则带着优越感的笑，让他心里莫名发紧。
周二上午的高数课结束，大课间有二十分钟休息。
李将来跟着人流走出教学楼，阳光晃得人眯眼，其他同学要么往超市冲，要么去洗手间，他却转了个方向，朝着图书馆的林荫道走——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图书馆楼层图，背面用铅笔轻轻写着“苏念常去三楼”，是他从系里学姐那旁敲侧击问来的。
他走得不快，手插在裤兜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边；目光扫过路边的学生时，会下意识在穿浅蓝、白色衣服的女生身上多停半秒——苏念总爱穿这两种颜色，像怕错过，又怕被人看出心思，只能给自己找个理由：提前熟悉图书馆，为以后学习做准备。
果然，离图书馆还有一百米时，梧桐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撞进他眼里。
苏念正和一个女生并肩走，怀里抱着几本书，头歪着听对方说话，嘴角翘着浅淡的笑；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发梢，金闪闪的，整个人像裹着层光。
李将来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下，随即恢复自然，朝着她们的方向走——他算好了路线，刚好能和她们迎面遇上。
双方距离缩到十米时，苏念像有感应似的抬起头，目光撞上他的瞬间，眼睛先亮了下，像突然开了灯，脚步也下意识加快，连抱着书的手都往身前紧了紧，怕书掉了耽误说话，声音里带着点没藏住的轻颤：“李将来？”
她身旁的女生（林暖暖）立刻察觉到不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眼睛转了转，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苏念的腰，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笑：“行啊念念，这‘偶遇’来得够巧啊！”
苏念的耳尖瞬间红了，伸手拍了下林暖暖的胳膊，嘴硬道：“别瞎说！就是刚好碰到！”
可嘴角却忍不住翘得更高，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你这是……要去图书馆？”
她的心跳得飞快——大一新生刚开学，课业不重，很少有人会在课间特意来图书馆，这哪是什么巧合？
李将来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因快步走来而泛红的脸颊上，点了点头，语气跟平时一样淡：“嗯。听说图书馆环境不错，过来看看。”
理由说得滴水不漏，可他自己知道，视线在她脸上多停了两秒，连她脸颊旁垂着的碎发都注意到了。
苏念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眼神比迎新时软了点，少了刻意的远，多了点说不出的温和。
她立刻热情地跟他说：“确实不错！三楼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楼下的篮球场，阳光能晒到桌面一半，风也舒服；而且那边插座多，以后带电脑写代码也方便——我之前做项目常坐在那儿！”
她说得飞快，像怕他反悔似的，又补充道：“你现在要去吗？我可以带你进去，帮你找数学参考书区，咱们系学长都推荐那几本辅导书！”
李将来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面写满期待，心里那点躁动奇异地平复了。
他瞥了眼旁边林暖暖看好戏的眼神，面上没动声色，只问：“不会耽误学姐时间吗？”
“不会不会！”苏念连忙摆手，“我正好要去还书，顺路！”
林暖暖终于忍不住，笑着说：“那念念你先带学弟熟悉环境吧，我去超市买盒酸奶，就不打扰你们‘顺路’啦～”
她把“顺路”两个字咬得格外重，说完还冲苏念眨了眨眼，转身走了。
苏念的脸颊更红了，嗔怪地瞪了林暖暖背影一眼，才转头对李将来笑：“咱们走吧！”
她走在他身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开始跟他讲图书馆各楼层的用处：“一楼是自习区，人多但安静；二楼是社科类书籍，三楼是自然科学和专业书，咱们系的参考书主要在三楼东侧……”
她的声音清清脆脆，带着藏不住的开心。
李将来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嗯”“好”，目光却不时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她指方向时，指尖会轻轻动。
落在她颤动的睫毛上，阳光照得睫毛像透明的。
路过的学生偶尔会往他们这边看，有几个还是计算机系的，苏念在大三小有名气，不少人知道她；被这么多人看着，李将来却没觉得不自在，反而有点微妙的在意——被她这样特殊对待，好像也不错。
很快到了数学参考书区，书架上贴着蓝色标签，从“高等数学”到“概率论”排得整齐。
李将来伸手去拿最外层那本《高等数学辅导精讲》，刚碰到书脊，另一只白皙的手也伸了过来，指尖轻轻碰在一起。
苏念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手，指尖还发麻，连怀里的书都晃了下，赶紧用胳膊夹稳；她不敢看李将来，只能低头盯着自己的帆布鞋尖，声音有点慌：“啊……不是，我拿这本就好。”
说着随手从旁边抽了本《线性代数习题集》，明明她今天要还的是专业课的书。
李将来的动作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取下那本高数辅导书，转头看她时，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浅淡的笑，快得像错觉。
他拿着书，语气诚恳：“谢谢学姐带我过来。”
“不客气！”苏念抬头，努力让笑容看起来自然，“那你先看着，我去那边还书。”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走向远处的还书台，连背影都透着点慌乱。
李将来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辅导书——封面有点旧，确实是系里学长推荐的版本。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下，心里清楚，这次“偶遇”，是他算好的。
他走到阅览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刚才林暖暖跟苏念说话时，他听到了“下午有课”，赶紧记在“苏念”的备注下面。
又想起迎新时苏念说喜欢吃食堂二楼的糖醋里脊，默默在“食堂”后面标了“二楼里脊”。
下次呢？或许可以在她去食堂时，“刚好”也在买里脊；在她去图书馆时，“刚好”也在三楼靠窗的位置。
苏念以为自己在精心布局靠近他，却不知道，他早已调整了策略，要在她必经的每一个路口，留下自然的“偶遇”。
这场名为“靠近”的游戏，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