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捏着手机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手机壳是李将来送的卡通猫图案，猫耳朵都被她捏得有点歪，边缘还发烫。
指尖还留着刚才跟妈通话时的颤意，她想再试着好好说一次——别逼自己见周浩，更别来学校找李将来。
拨号键按下去的瞬间，她深吸了口气，手心都冒出细汗，黏在手机背面。
电话接通得很快，赵芬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没带半分温度：“又打电话干什么？想通了，周末回家见周浩了？”
“妈，我不是想吵架。”苏念赶紧放软语气，尽量让声音稳点，“我跟将来是认真的，周浩我们根本不认识，没必要见。”
“不认识怎么了？见一面不就熟了？”赵芬直接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
“我养你这么大还能害你？周浩他妈跟我保证了，那孩子开公司、有车有房，长得还精神，你打着灯笼都难找！”
“李将来呢？他能给你什么？”
赵芬的语气裹着不屑，“天天挤公交，住老小区，你跟着他，以后只能喝廉价奶茶、吃路边摊！”
旁边有女生说说笑笑跑过，手里的奶茶冒着热气，吸管戳进杯盖的“啵”声都听得见，还笑着喊“这家珍珠超q”。
苏念下意识往四周扫了眼——没看见李将来。
他刚才说在楼下等她报平安，应该是去对面便利店买水了。
她赶紧压低声音，带着恳求：“妈，钱我们可以一起赚，将来他工作室马上要拿投资了，我们以后会好的……”
“以后？以后是多久？”赵芬的冷笑透过听筒扎过来，电话里还传来《相亲大会》的背景音；
“你看人家姑娘，找的都是有房有车的，你怎么就不懂事？”
“这周末你必须回，不然我明天就去你宿舍楼下堵你，让你同学都看看，你为了个穷小子跟家里闹！”
“我不回！”
苏念终于忍不住提高声音，眼眶瞬间红了，“妈，你能不能别拿我同学说事？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我喜欢将来，不想跟陌生人见面！”
“我是为了你好！”赵芬的声音也炸了；
“你不听我的，将来吃苦了别找我哭！不然我就去找李将来，让他知道自己配不上我女儿，主动跟你分手！”
“妈！你太过分了！”
苏念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手指把手机捏得更紧，手机壳的猫耳朵都快被捏平了，“我已经长大了，我的感情我自己能做主！”
说完她再也没力气听赵芬反驳，直接按了挂断。可刚挂没两秒，手机又响了——还是赵芬的号。
苏念盯着屏幕，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手都在抖，不敢接。
她怕再听到那些扎心的话，更怕自己忍不住跟妈吵起来。
最后她干脆把手机塞进口袋，手机硌着腿，跟心里的疼一样，闷闷的。
苏念背靠着宿舍楼下的梧桐树，头抵着粗糙的树皮，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她用袖口蹭眼泪，把浅色袖口都弄湿了一块，还沾了点粉底印，自己没注意。
风一吹，带着点凉意，可她心里比风还凉——上周跟李将来去吃路边摊，他把肉串都让给她；
说“你爱吃这个”，那时候多开心，怎么一跟妈妈说，就全成了“穷”“不配”？
而此刻，对面便利店门口，李将来手里捏着一瓶刚拧开的温水，另一只手攥着颗草莓糖——
昨天苏念说想吃，他特意记着买的，现在糖被捏化了，糖纸黏在指尖，黏糊糊的。
他脚边踢着个小石子，踢一下停一下，刚走到路口，就听见苏念带着哭腔的那句：
“妈，你为什么非要逼我”，还有赵芬最后那句“让他知道自己配不上我女儿”。
手里的水瓶被捏得咯吱响，冰凉的塑料硌着掌心，李将来却没觉得疼。
他想起上次送苏念回宿舍，赵芬撞见时，那种上下打量的眼神——原来那时候，她就没瞧得起自己。
他没立刻上前，就站在树影里，看着苏念背对着他抹眼泪的样子。
她的肩膀轻轻抖着，连抬手擦眼泪的动作都透着难受，像只受了伤却不敢大声叫的小猫。
李将来的眼神慢慢沉下去，心里拧巴得厉害：
有对苏念的心疼，有对赵芬态度的无奈，还有点自己都没发现的慌——
他怕赵芬真的来学校闹，更怕苏念会因为这些压力，再次动摇。
苏念哭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转身想回宿舍。
刚走到路口，就撞见了站在便利店门口的李将来。
“将来？你怎么在这儿？”
苏念愣了一下，赶紧用手背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手背蹭到粉底，留下一道白印；
她没注意，还勉强扯出个笑，“你买水怎么不叫我？我还以为你先回去了。”
李将来把手里的温水递过去，递之前还特意擦了擦水瓶外壁的水珠，怕凉着她：
“刚买完，看你在打电话，没好打扰。”
他的眼神看着没波澜，可苏念能感觉到，那平静底下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像看着没波澜的湖面下，悄悄翻涌的小漩涡。
苏念接过水，水瓶外壁的水珠沾到手指，凉得她下意识缩了下指尖。
她碰到李将来的手，冰凉的，跟平时温温的触感完全不一样。
“那……我上去了。”她小声说，心里发紧，总觉得刚才的话被他听到了。
李将来点点头，没多问，只是轻声说：“上去吧，记得给我发消息。”
他就站在原地，看着苏念的身影走进宿舍楼，直到那扇玻璃门关上，才收回目光。
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便利店玻璃门上“第二瓶半价”的海报被吹得哗哗响。
李将来靠在玻璃门上，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却不知道该点什么。
他掏出钱包，里面夹着张苏念的照片——去年运动会拍的，苏念笑着比耶。
他摸了摸照片，心里想“我再努努力，是不是就能让她妈妈看顺眼点”，可刚升起的劲，又被“配不上”三个字打下去。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亮了一下，弹出个陌生好友申请。
备注写着：“我是苏念妈妈，有事跟你谈，关于你和念念，别让她知道。”
李将来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同意”和“拒绝”中间，指尖有点抖。
屏幕光映在他眼睛里，分不清是慌还是气——赵芬这是，要绕过苏念，直接找他了。
这道裂痕，好像比他想的，来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