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舞会走廊里那短暂的交锋,像一根无形的线,微妙地牵动了三人之间原本趋于稳定的关系。
常明轩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阴霾与警惕,虽然很快被他用惯有的笑容掩盖,却像一根细刺,扎进了谭韫航高度警觉的神经。
他意识到,双线操作的风险正在显现。常明轩对他的占有欲,似乎超出了普通友情的范畴,变得敏感而不可控。
继续以暧昧不清的态度同时接近两人,很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冲突,甚至提前暴露他的目的。
必须做出取舍,至少在明面上。
经过冷静的权衡与分析,谭韫航心中的天平再次向顾言倾斜。
常明轩固然带给他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但其顺遂的出身、缺乏明显逆袭特质的状态,与龙傲天的经典模板相去甚远。
反观顾言,逆境中崛起的坚韧、超越常人的智慧、以及小七提示的科技帝国未来,都更符合任务目标的特征。
那莫名的熟悉感,或许只是这个身份原主残留的、对十几年发小的深厚情谊所导致的错觉。
他不能被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干扰判断。
决策已定,谭韫航迅速调整了策略。他决定暂时冷却与常明轩过于亲密的关系,将主要精力集中在攻略更具龙傲天潜质的顾言身上。
他对常明轩的态度,悄然回归到更加清晰的朋友界限。
当常明轩再次试图揽他肩膀,或者提出一些过于亲密的独处邀请时,谭韫航会不着痕迹地避开,或者用学生会事务繁忙、需要备考等理由婉拒。
他的回应依旧温和,却少了之前那种若有似无的纵容和默许。
常明轩显然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曜石般的眼睛里时常会掠过一丝困惑和失落,他会更加频繁地来找谭韫航,试图确认什么。
“韫航,你最近好像很忙?”一次午休,常明轩靠在学生会办公室的门框上,看着里面正在批阅文件的谭韫航。
“嗯,学期末,事情多。”谭韫航头也没抬,声音平静。
“那晚上…”
“晚上约了人讨论项目。”谭韫航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常明轩张了张嘴,看着谭韫航专注而疏离的侧影,最终什么也没说,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离开了。
谭韫航能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但他没有心软。他将常明轩的反应理解为好友对关系疏远的正常不适,以及那份过于强烈的占有欲作祟。
这在亲密的朋友之间,也算常见。他相信,只要界限清晰,时间会让常明轩慢慢适应。
与此同时,谭韫航对顾言的投资与靠近,变得更加专注和深入。
他不再满足于提供一些外围的帮助。他开始真正介入顾言的项目。
那个由学生会小额资助的、关于优化校园能源管理的课题,谭韫航亲自参与了进去。
他并非技术核心,但他凭借出色的逻辑思维和资源整合能力,为顾言提供了许多建设性的意见,并帮他扫清了一些行政上的障碍。
他们开始有更多的独处时间,在图书馆的研讨室,或者在项目专用的实验室里。
通常是顾言专注地调试着设备或演算数据,谭韫航则在一旁处理文件,或者阅读相关的技术资料,偶尔就某个关键点提出疑问。
顾言的话依旧不多,但面对谭韫航精准的提问和切实有效的帮助,他不再仅仅是沉默以对。
他会简洁地解释原理,会听取谭韫航关于项目应用层面的建议。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基于智力对等和工作协同的默契。
谭韫航发现,剥开那层冰冷的保护壳,顾言的内里是极其敏锐和丰富的。他对技术有着近乎偏执的热爱和洞察力,思维缜密,目标明确。
而且,他并非完全冷漠,只是将所有的情感都压抑在了那副面无表情的面具之下。
一次深夜,项目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技术瓶颈,顾言在实验室里熬了整个通宵。
谭韫航处理完学生会的事务,提着热粥和点心来到实验室。
推开门,就看到顾言趴在堆满元件和图纸的工作台上,似乎是累极了睡着了。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瘦削的肩线和安静的睡颜。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紧抿的薄唇微微张着,透出一种难得的、毫无防备的脆弱。
谭韫航放轻脚步,将食物放在一旁,拿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轻轻披在了顾言身上。
动作很轻,但顾言还是立刻惊醒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恢复了惯有的警惕,但在看到是谭韫航,以及身上那件带着清冽淡香的外套时,那警惕又缓缓褪去,化作一丝复杂的怔忪。
“谢谢。”他低声道,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先吃点东西。”谭韫航将粥和点心推到他面前,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问题可以慢慢解决。”
顾言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食物,又看了看谭韫航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俊平静的侧脸,沉默地拿起勺子,小口吃了起来。
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壁的轻微声响。
一种不同于以往公事公办的、更加柔和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悄然流淌。
谭韫航知道,他在顾言心房上凿开的裂缝,正在逐渐扩大。
这条线的进展,符合他的预期,也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顾言,才是那个更值得他投入精力去攻略的、真正的龙傲天候选。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专注于顾言的同时,身后那道属于常明轩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复杂。
那不再仅仅是困惑和失落,更添了几分被忽视的不甘,以及一种连常明轩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看着谭韫航与别人靠近时,心底隐隐泛起的、尖锐的刺痛感。
朋友之间的占有欲?
或许吧。
但常明轩隐约觉得,好像并不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