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那个匿名帖，Ip地址指向美院机房。】
这行字像一串冰冷的代码错误提示，狠狠砸在林夕的视网膜上。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握着手机的手指僵硬得无法动弹。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
他甚至查了她的Ip地址。
一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恐慌感攫住了她，比食堂“社死”那一刻更甚。脸颊像被点燃般火烧火燎，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声。
他会不会觉得她多管闲事？会不会认为她在同情他？或者更糟，是在用这种方式施舍？
无数个糟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炸开，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盯着屏幕上那短短一行字，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林夕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颤抖着，却不知道该输入什么。道歉？解释？还是继续装傻？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击垮时，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不是短信，而是直接打来的电话。
屏幕上跳动的，赫然是陆辰的名字。
他直接打过来了！
林夕的心跳骤然飙升至极限，手忙脚乱地差点把手机摔出去。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她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和细微的颤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只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这短暂的寂静，几乎要让林夕的心脏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在实验室里听到的要低沉一些，带着一种奇异的、难以辨明的情绪。
“Ip追踪，是基础操作。”他陈述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林夕的心沉了下去。他果然是在兴师问罪。
“对、对不起……”她几乎是本能地道歉，声音细小，“我不是故意要打探你的隐私，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了半天，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那混杂着关心、心疼和一点点笨拙的想要靠近的心情。
“为什么这么做？”
陆辰打断了她支离破碎的解释，直接问出了核心问题。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质问，没有嘲讽，更像是在进行一次严谨的数据分析，需要搞清楚某个变量的动机。
为什么？
林夕握紧了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隔着电话，似乎给了她一丝坦白的勇气。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盘旋在心底的情绪，用一种近乎豁出去的冲动，低声说了出来：
“因为……我不想看你那么辛苦。”
话音落下，电话两端都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林夕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仿佛要冲破胸腔。她后悔了，她不该说的，这太直白，太逾越了……
就在她懊恼得恨不得立刻挂断电话时，陆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近乎迟疑的缓慢：
“根据现有数据模型分析，‘不想看到某人辛苦’这种行为动机，通常关联的情感因子包括：同情、愧疚、责任感……”
他像是在宣读一份实验报告，逐条列举着冷冰冰的可能性。
林夕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果然，他还是用代码在解读她。
然而，他的话语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听筒里，传来他似乎比刚才稍微急促了一点的呼吸声。
“……或者，是更复杂的，涉及多巴胺与血清素水平波动的正向情感倾向。”
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最后一个词语，几乎像是含在喉咙里。
正向情感倾向。
林夕愣住了。大脑一时无法处理这个过于学术、却又指向性无比明确的词组。
他是在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叹息。
“林夕。”他第一次在非工作场合，如此清晰地叫她的名字。那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生涩却又郑重的味道。
“匿名信息传递，效率低下且存在误判风险。”他的语气恢复了些许平时的冷静，但底下似乎涌动着某种不一样的暗流，“下次……”
他顿了顿，像是在编译一段极其复杂的程序，寻找着最准确的表达。
“下次，如果有类似‘正向情感倾向’驱动的行为，建议选择……更有效率的直接通信协议。”
更有效率的直接通信协议。
意思是……下次可以直接找他吗？
一股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林夕所有的慌乱和不安。她握着手机，感觉自己的嘴角完全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眼眶甚至有些微微发热。
这个笨蛋……连表达感谢和允许靠近，都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充满技术术语的方式。
“嗯……”她听到自己带着浓重鼻音的回答，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我知道了……下次，我会用‘tcp协议’，确保信息可靠传输。”
电话那端，陷入了一片寂静。
几秒钟后，传来陆辰一声极轻的、几乎像是错觉的哼声，像是忍不住的笑意，又像是松了口气。
“嗯。”他应道，声音里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保持连接。”
通话结束许久，林夕还保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脸颊滚烫，心里像是炸开了一朵甜蜜的烟花。
这时，宿舍门被猛地推开，周晓薇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焦急和八卦混合的神情：
“小夕！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论坛有人爆料，说陆辰拒绝了那个一直明恋他的外语系系花苏婉！就在今天下午！据说是苏婉直接去实验室堵他，然后被毫不留情地发了好人卡！现在论坛又炸了！”
周晓薇抓住林夕的肩膀，眼睛瞪得溜圆：“快说！这事跟你昨晚那个‘谢谢’有没有关系？！陆大神他该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