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的手指刚离开水晶，突然身体一僵。他感觉到一股力量从指尖倒灌进来，像是有人把一根电线直接插进了他的脑子。
他膝盖一弯，跪了下去，动不了。
“龙弋！”白露第一个冲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推开，整个人踉跄后退两步。
唐芯想帮忙，伸手刚碰到他肩膀，就被弹了回来。“怎么回事？他被吸住了吗？”
裴千雅脸色发白：“别碰他！刚才我也有这种感觉……就像有东西往脑子里钻。”
龙弋眼前黑了一下，然后亮了。
一座城市浮现在他面前，漂在云里，全是发光的塔楼和桥。街道上走着高个子的人，皮肤很白，眼睛泛紫光。他们不说话，但龙弋能听见声音，不是用耳朵听的。
“我们找到了天外之石。”那个声音说，“它让我们看得更远，跑得更快，活得更久。”
画面一转，一块黑色陨石砸进山里，炸出一个深坑。周围土地开始变色，长出紫色的植物。先民围着坑跪下，有人把手伸进裂缝，再抬起来时，手指能放出微弱的光。
“一开始只是治病。”声音继续说，“伤者触碰水晶，伤口愈合。盲人接触能量场，重见光明。我们以为这是神赐。”
接着是工厂、机器、飞行器。人们用水晶做动力，建起更高的城，挖更深的矿。孩子出生就注射萃取液，从小就能控制小块水晶悬浮。
“黄金时代持续了三百年。”声音低了下来，“直到我们开始贪婪。”
画面变了。矿脉被抽成枯井，地面裂开，动物长出多余的眼睛和肢体，发疯一样攻击人类。天空出现紫色裂痕，像玻璃上的划痕，一直没消失。
“高层说要加快进化。”声音带着怒意，“他们建了神殿，强制所有人接受基因改造。不愿配合的，被关进地底实验室。”
龙弋看到一群穿白袍的人站在高台上，手里举着水晶棒，下面成千上万的人跪着，头顶冒出紫烟。有些人当场倒下，身体扭曲变形。
“生态崩坏了。”声音说，“但我们还在挖。主矿脉的能量越来越不稳定，可没人停下。”
突然，大地震动。城市开始塌陷，塔楼一根根倒下。天空的裂痕扩大，喷出紫色闪电。人们尖叫着逃跑，但没地方可去。海洋干涸，森林燃烧，连空气都带电。
最后的画面是一群老者围在祭坛前，把双手按在一块巨大的水晶上。他们的身体慢慢透明，化成光流，全部注入水晶内部。
“我们知道错了。”那个声音几乎在哭，“但我们已经无法回头。只希望有一天，后来者能看到这段记忆，别重蹈覆辙。”
龙弋猛地抽回手，整个人向后摔出去，滚下台阶，撞在石板上才停下。
他躺在地上喘气，鼻子里有血流出来，耳朵嗡嗡响。嘴里发苦，像是吞了铁锈。
“龙弋！”白露扑过去扶他，一手按住他肩膀。
其他人围上来。龙弋抬起手，示意不用忙。他坐起来，靠在石板上，盯着祭坛中央的水晶。
“那不是能源。”他说，“是遗书。”
“那个文明，就是因为这块石头起来的。”龙弋抹了把鼻血，“他们用它治病、造房子、搞科技，日子过得很好。后来贪心了，拼命挖，强行让人进化，结果把地底能量抽爆了。”
姚丽莎靠在墙边，虚弱地问：“所以……他们会死光？”
“全死了。”龙弋点头，“最后一刻，那些聪明人把自己变成数据，塞进这块水晶里，就为了留下这句话——别碰这东西，会毁了一切。”
唐芯握紧短矛：“可博士也在找这个吧？他不就是想搞什么‘新人类计划’’？”
“一样的路。”龙弋看着她，“换了个名字，做的事一模一样。抽取能量，强制进化，不管代价。”
裴千雅忽然开口：“我刚才……又看到了一点。他们在封印之前，设置了保护机制。如果有人强行提取核心能量，水晶会释放反噬波，让整个岛的能量失控。”
“那就是自爆程序？”唐芯瞪眼。
“差不多。”龙弋站起来，摇晃了一下，白露赶紧扶住他。
“所以这东西不能毁，也不能拿走。一旦破坏平衡，我们也会变成影像里的样子——满地尸体，天上裂口。”
蒋雨萌睁开眼：“它还在跳。”
“什么？”
“水晶。”她指着祭坛，“像心跳一样，一下一下的。刚才你碰它的时候，跳得特别快，现在慢下来了。”
龙弋知道，他们已经站在了选择的路口。
往前一步，可能揭开所有秘密，也可能引发灾难。往后退，等于把命交给博士。
但他现在不能动。
身体还在发抖，脑子里全是那些画面。城市的光辉，人们的笑脸，然后是崩塌、火焰、哭泣。
白露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龙弋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时带着血腥味。
“等。”他说，“先稳住姚丽莎，修好铅服。我们得想清楚再动。”
唐芯不甘心：“可万一博士来了呢？”
“那就打。但现在不能碰这水晶，谁都不行。”
裴千雅突然拉住他的袖子：“你还记得……他们最后说的话吗？”
龙弋闭上眼。
“他们说，‘火种已存，望后来者慎行’。”
蒋雨萌小声说：“它知道我们在看。”
龙弋猛地睁眼。
祭坛上的水晶，闪了一下。不是反射光，是自己亮的，像是回应。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离水晶还有五米就停住。
“你们都退后。”他说。
白露抓住弓，唐芯举起短矛，裴千雅拉着姚丽莎往边上挪。影狼低吼一声，挡在蒋雨萌前面。
龙弋盯着水晶，慢慢抬起右手。
这一次，他没有靠近，水晶又闪了一次。频率和刚才蒋雨萌哼的调子一样。
降E调。
龙弋放下手，转身走向队友。
“它认得我们。”他说，“因为我们体内也有它的能量。”
姚丽莎：“所以……我们也是实验品，还是钥匙？”
龙弋走到队伍中间，站定。
六个人，围着一片死寂的广场。
水晶不再闪了，但它还在，像一颗活着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