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凭借着一股为将复仇的悲愤之气和火力优势，一度取得了战场主动权，甚至有几处突破了秦军的第一道防线。但秦军终究是秦军，其坚韧与悍勇同样可怕，他们死战不退，用血肉之躯一次次堵住了缺口。
战局，再次陷入了残酷的消耗战。但这一次的消耗，远比昨日更加惨烈，更加疯狂。
夕阳西下时，震天的喊杀声终于渐渐平息。不是因为胜负已分，而是因为交战双方都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再也无力组织起有效的攻势。
战场中央，那片被称为“血泥洼”的区域，如今已真正名符其实，变成了一片由血肉、残肢和破碎兵甲搅拌而成的、令人作呕的猩红沼泽。
明军未能一举击溃秦军，但他们的疯狂反击，也让王贲见识到了何为哀兵之威，迫使秦军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牢牢掌握了今日的战场的主动权，并将仇恨的种子，深深地种了下去。
徐达站在满是弹坑和血污的指挥位上，望着眼前这片修罗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他知道，血债，仅仅是用血洗了一遍，还远未偿清。
而王贲在秦军大营中，清点着伤亡数字，脸色阴沉如水。他低估了蓝玉之死对明军士气的刺激，也低估了徐达复仇的决心。这场立威之战，正在向着超出他控制的方向滑去。
边墙内外，尸山血海，鏖兵竟日，仇恨愈深。
持续两日一夜的疯狂血战，如同两只洪荒巨兽的殊死搏杀，在留下漫山遍野的尸骸与浸透土地的暗红之后，终于力竭般地暂时停歇。雁门关外的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秃鹫的盘旋与乌鸦的啼鸣，点缀着这片人间地狱。
无论是明军不顾代价的复仇猛攻，还是秦军硬如磐石的死战不退，都未能彻底击垮对方。双方就像两个筋疲力尽的角斗士，浑身浴血，喘息着，死死盯着对方，却都无力再发动致命一击。明军的火器优势在秦军惊人的韧性和血肉消耗下被部分抵消，而秦军的悍勇冲锋也在明军密集的铳弹和同仇敌忾面前屡屡受挫。
伤亡数字被初步统计出来，送到徐达和王贲手中时，两位名将的心都沉了下去。这已不是伤筋动骨，而是近乎于刮骨疗毒。继续这样硬拼下去，即便最终能惨胜，得到的也只会是一片焦土和一支残兵，如何应对虎视眈眈的其他帝朝？
明军帅帐内， 气氛凝重。连日的激战与蓝玉之死的悲愤，让徐达的脸上刻满了疲惫，但眼神深处的火焰并未熄灭，只是燃烧得更加冰冷。
“大将军，伤亡……太大了。尤其是神机营，铳管过热损毁严重，弹药消耗也已过半。弟兄们……太累了。”一名将领声音沙哑地禀报。
徐达沉默地看着舆图，手指在双方僵持的战线划过。他知道，复仇的火焰可以燃烧一时，却无法长久支撑一场战争。王贲不是庸才，绝不会坐视明军一直保持这种高压攻势。
“传令下去。”徐达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转为守势，依托现有工事，加固防线。各部轮番休整，救治伤员。神机营抓紧时间检修火器，补充弹药。斥候加倍，严防秦军偷袭。”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另，将秦军俘虏……全部处决，首级垒于阵前。告诉王贲，也告诉全军将士，此仇，不死不休！”
冷酷的命令，既是为了提振己方因疲惫而可能下滑的士气，也是将复仇的决心昭告对手，断绝任何妥协的可能。
秦军大营中， 王贲同样面临着困境。明军那种同归于尽般的打法，让他麾下的精锐损失惨重，“陷阵营”几乎被打残。更重要的是，明军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火铳弹药和持续不断的火力，让他意识到，单纯依靠悍勇和消耗，恐怕难以达成战略目标。
“武安君，我军伤亡已逾三成，弩箭损耗巨大，‘霹雳铳’亦多有损毁。继续强攻，恐难以为继。”副将面带忧色。
王贲负手而立，望着帐外阴沉的天空。他低估了明军，也低估了仇恨的力量。始皇帝陛下要的是立威，是震慑，而不是一场将大秦锐士耗干在这里的烂仗。
“暂停大规模进攻。”王贲做出了务实的决定，“加固营垒，深挖壕沟，与其对耗！我倒要看看，是朱元璋的火药多，还是我大秦的儿郎命硬！”
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同时，八百里加急，奏报陛下。言明军火器犀利，战况胶着，请求增派援军，尤其是……更多的‘霹雳铳’与工匠。另，请陛下圣裁，是否可从东线或他处，对明施加压力。”
他也要将难题，抛回给咸阳。
就在秦明边境战事陷入血腥僵局的同时，来自这片主战场的消息，正以各种渠道，飞速传向全球各地，在其余几大帝朝中，激起了截然不同的反应与盘算。
睢阳汉宫， 刘邦听着陈平汇报秦明边境尸山血海、两败俱伤的战况，乐得几乎要在榻上打滚。
“打！打得好！打得越狠越好！哈哈哈！”他用力拍着大腿，“朱重八和嬴政这两个老小子，这回可算是碰上硬茬子了！最好他们俩都把家底拼光！”
陈平微笑着递上一杯酒：“陛下，此乃天赐良机。秦明主力被互相牵制在北疆，其国内必然空虚。韩信大将军在西域已站稳脚跟，霍去病将军亦即将肃清不列颠。我军正可趁此良机，加快整合西域，并伺机向……譬如，大明兵力空虚的河西走廊，或秦国掌控力较弱的河套地区，进行试探性渗透。”
刘邦接过酒一饮而尽，眼中精光四射：“对！就这么办！让他们狗咬狗，咱老刘家捡现成的！告诉韩信和霍去病，放手去干！有机会就咬下一块肉来！”
欧罗巴，唐军前线。
李世民接到战报时，正在视察刚刚攻克的一座奥斯曼城堡。他看着简报上那触目惊心的伤亡数字，微微摇头。
“赢政兄与重八兄，皆是世间雄主，何至于此……”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超然的审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甚至两败俱伤。此战之后，无论胜败，秦明两国实力必损。”
他看向身旁的长孙无忌和李靖：“我军在地中海及巴尔干攻势顺利，奥斯曼已显颓势。当加速进军，尽快控制君士坦丁堡及爱琴海诸岛。待到此间事了，这天下格局，或该由我大唐来主持一番了。”话语平淡，却透露出囊括四海的雄心。
遥远的西伯利亚，雅库茨克要塞。
王翦也收到了来自西线弟弟王贲的战报。他看完之后，沉默良久。兄弟二人，一东一西，皆面临强敌。
“传令，加快对缴获火器之仿制与改良，督促工匠，务必尽快提升‘霹雳铳’之产量与质量。”王翦对副将下令，“另，派出更多斥候，向东、向北探索，寻找沙俄残余势力及可能存在的其他国度。陛下东进之志，不可因西线战事而耽搁。”
他必须抓住西线吸引大明主要注意力的时机，加速东线的扩张与消化。
秦明边境的血战，如同一块投入水中的巨石，其涟漪正影响着全球的战略平衡。僵持，意味着消耗，也意味着变数。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准备在两大巨兽疲惫之时，扑上去分食它们的力量与疆土。表面的僵持之下，暗潮愈发汹涌澎湃。
秦明边境的血腥僵持，如同一场沉重而粘稠的噩梦，笼罩在北疆。双方数十万大军隔着尸山血海相互怒视，却都因前期的巨大消耗而无力再发动决定性的一击。战争的焦点，暂时从前沿的刀光剑影，转移到了更深邃、更隐蔽的层面。
咸阳宫，深殿。
嬴政看着王贲送来的最新战报，上面详细陈述了前线僵局、明军火器之利以及请求援军与技术的奏请。他并未如王贲预期般震怒或急切，只是将那绢布缓缓置于案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黑龙扶手。
“李斯。”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臣在。”李斯躬身。
“王贲所言，你以为如何？”
李斯沉吟片刻，谨慎答道：“陛下，武安君处战况胶着，明军火器确是我军劲敌。然，国内新征之兵训练未熟，东线王翦将军处亦需支撑，若此时大举增兵北疆，恐国力难支，且易生内虚。臣以为，援军当派，但需精而不多。当务之急，乃是督促工匠，全力仿制、改良‘霹雳铳’，并设法获取明军新式火铳之秘。”
嬴政微微颔首，目光却投向殿外虚空：“朕知道了。传旨：北地郡及周边郡县，再征发三万戍卒，由蒙毅统领，携新铸‘霹雳铳’三千支及工匠百人，增援王贲。告诉他，朕不要他速胜，只要他像钉子一样，给朕钉死在那里，耗尽明军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