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练“玄甲骑”与筹措铁盾的命令迅速执行。
邓安深知骑兵冲击力与防护的重要性,不惜让陈到修书一封送往平舆陈家,言辞恳切又略带“打秋风”的无奈,请求族中支援些铁料钱财。
为了胜利,这点脸皮该厚还是得厚。
数日后,秦琼与陈到风尘仆仆率部归来。
见到二人安然无恙,且圆满完成任务,邓安心中大石落地,竟忍不住上前,给了两人一个短暂的、用力的拥抱。
“叔宝,叔度,辛苦了!回来就好!”
这略显逾越礼节的举动,让沉稳如秦琼也不禁动容,陈到更是眼眶微热,只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大军会合,兵力达到三千步兵,五百骑兵。
邓安不做任何休整,在戏志才与徐庶的谋划下,立即下令全军轻装,只携带十日干粮与必要军械,借着夜色掩护,避开大道,沿着崎岖山径,日夜兼程,秘密向西北方向的白陉迂回。
行军是极其艰苦的。
七月的太行山余脉,看似苍翠欲滴,实则危机四伏。
白昼,烈日透过稀疏的林叶投下斑驳的光斑,闷热如蒸笼,将士们的衣甲被汗水反复浸透,结出白色的盐渍。
山林中蚊蚋成群,嗡嗡作响,无情地叮咬着任何裸露的皮肤,留下红肿奇痒的包块。
夜间,气温骤降,山风带着寒意,露水打湿了营帐和衣襟。
更要命的是水源,山涧溪流看似清澈,却不敢轻易饮用,需派专人反复查验、煮沸,以防疾疫。
邓安亲身感受着这一切,才真正体会到古代行军打仗,敌人往往不止于对面的刀剑,更是这无情的大自然。
他下令严格管理饮水,要求士兵必须喝烧开的水,并将随地便溺者予以重罚,尽力维持着营地的卫生,避免非战斗减员。
他看着那些默默忍受着艰苦、依旧保持着纪律的士兵,心中对这些古代的军人充满了敬佩。
经过数日艰难跋涉,大军终于抵达预定的白陉伏击区域。
此地比之上次的伏击点更为险峻,官道在一条狭窄的山谷中蜿蜒,两侧是陡峭的、长满灌木和乱石的山坡。
邓安依计分兵:自己与程咬金率领破阵营主力及五百玄甲骑埋伏在北面山坡,负责发起致命一击;
秦琼与陈到则率铁壁营、郎陵锐卒埋伏在南面,待敌军队尾进入山谷后,封锁退路,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接下来的日子,是更为煎熬的等待。
近半个月的潜伏,考验着每个人的耐心与意志。他们像山石一样沉默,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夏日的雷雨不期而至,倾盆大雨将所有人淋成落汤鸡,泥泞不堪;
雨后又迅速恢复闷热,湿透的衣甲紧贴皮肤,捂出痱子,瘙痒难耐。
干粮变得硬邦邦,就着山泉水勉强下咽。
山林里的蛇虫鼠蚁是常客,偶尔还有野狼在远处嗥叫,让人神经紧绷。
邓安和士兵们一样,忍受着蚊叮虫咬、日晒雨淋。
他看着身边有些士兵因为水土不服或蚊虫叮咬感染而病倒,被悄悄送回后方,心中焦虑却又无可奈何。
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理解到,“以逸待劳”中的“待”字,包含了多少艰辛与忍耐。
直到第十五日午后,斥候终于带来了期盼已久的消息——一支庞大的运输队,正沿着白陉官道,缓缓向伏击圈行来!
邓安精神大振,悄悄拨开眼前的灌木向外望去。
只见这支队伍规模远超上次,辎重车辆连绵不绝,护卫的士兵衣甲鲜明,队形也严谨了许多。
粗略估算,竟有约一千名装备精良、一看便是袁绍麾下的冀州兵,以及约一千周昂本部的颍川兵,外加近千名挑夫。总计三千人!
敌我兵力相当!邓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深知,这次不再是捏软柿子,而是真正的硬仗。
己方虽占据地利、拥有装备优势和猛将,但对方也是正规军,必然会有激烈的抵抗。
想到即将到来的厮杀可能会有熟悉的面孔倒下,他心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闷。
横竖都得干,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身边同样屏息凝神的程咬金和玄甲骑将士,看到了他们眼中压抑的战意。
运输队漫长的队伍终于大部分进入了狭窄的山谷。时机已到!
邓安翻身上马,接过亲卫递来的“破军”戟,左手握紧了沈括赶制出来的、加装了护心镜的骑兵圆盾。
他目光锐利如鹰,锁定了下方的敌军中段。
“玄甲骑!随我——冲阵!(0.8x)” 他发出一声压抑了半个月的怒吼,声震山谷!
“轰隆隆——!”
五百匹战马同时启动,马蹄敲击着地面,如同闷雷滚过山谷!
黑色的骑兵洪流,如同决堤的怒涛,从北面山坡倾泻而下,直插敌军腰腹!
几乎同时,南面山坡上也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秦琼与陈到率部杀出,封死了谷口!
“敌袭!结阵!结阵!” 敌军中响起了军官声嘶力竭的呼喊。
冀州兵果然训练有素,在短暂的慌乱后,迅速试图依托车辆结阵防御,长枪如林般竖起。
然而,玄甲骑的速度太快了!邓安一马当先,凭借马速和精良的甲胄,无视了零星射来的箭矢,瞬间就撞上了仓促组成的枪阵!
“砰!” 盾牌与长枪碰撞,战马的冲击力硬生生撞开了缺口!
邓安右手长戟猛地刺出,将一名试图阻挡的冀州兵刺穿,随即顺势横扫,逼退身旁数人。
他感觉虎口被反震得发麻,但热血却瞬间涌遍全身!
程咬金如同魔神降世,直接放弃了战马,狂吼着徒步冲入敌群,宣花大斧抡开,如同狂风扫落叶,所过之处,枪折盾裂,血肉横飞!
他一个人几乎就吸引了大半的火力!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山谷之中,杀声震天,双方数千人马拥挤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进行着最残酷的贴身肉搏。刀剑碰撞的铿锵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垂死者的哀嚎、愤怒的咆哮……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令人心悸的死亡交响乐。
邓安率领玄甲骑在敌阵中左冲右突,试图将敌军分割。
但这次的敌人异常顽强,尤其是那些冀州兵,即便被冲散,也迅速三五成群,背靠背结阵抵抗。
长戟挥舞间,不断有敌人倒下,但溅射的鲜血也模糊了他的视线,沉重的喘息声在自己耳边轰鸣。
他感觉手臂越来越沉,每一次挥戟都需要消耗巨大的力气。
一名敌兵悍不畏死地扑上来抱住他的马腿,战马惊嘶人立,差点将他掀翻,幸亏旁边一名玄甲骑及时挥刀砍翻了那名敌兵。
这就是真正的战场!
没有所谓的潇洒自如,只有竭尽全力的搏杀和稍纵即逝的生死瞬间!密集的人群如同翻滚的浪潮,每一步都可能踩到尸体或滑腻的肠子,浓烈的血腥味几乎令人窒息。
秦琼与陈到在南面也陷入了苦战,他们必须顶住敌军后卫部队疯狂的反扑,确保包围圈不被撕开。
秦琼双锏翻飞,沉稳如山,每一次挥击都势大力沉;
陈到枪出如龙,精准狠辣,专挑敌军薄弱之处。
战斗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惨烈程度远超上次。
郎陵军虽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在兵力相当、敌军拼死抵抗的情况下,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邓安亲眼看到一名跟随他许久的亲卫,在砍倒一名敌人后,被侧面刺来的长枪贯穿了胸膛,一声不吭地倒下。
他的心猛地一抽,一股怒火混合着悲凉直冲头顶。
“操你妈的!一个不留!”
他嘶哑着怒吼,手中的“破军”戟挥舞得更加疯狂,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懑尽数倾泻在敌人身上。
终于,在程咬金如同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般连续劈杀了十余名敌军军官后,在玄甲骑不计代价的反复冲击下,敌军的抵抗意志开始崩溃。
尤其是那些周昂本部兵马,率先开始溃逃。
兵败如山倒!一旦缺口打开,恐慌便如同瘟疫般蔓延。
三千敌军组成的庞然大物,从内部开始土崩瓦解。
当最后一股成建制的抵抗被秦琼率部碾碎,山谷中渐渐只剩下零星的厮杀和郎陵军追亡逐北的呼喊声。
邓安驻马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拄着长戟,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汗水、血水混合着泥泞,让他整个人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他看着眼前尸横遍野、辎重散落的景象,闻着那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胜利的喜悦被巨大的疲惫和一丝沉重所取代。
这一次,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战争的重量。那不是游戏,不是演义,而是赤裸裸的、用生命和鲜血书写的残酷现实。
“清点战果……救治伤员……收敛阵亡弟兄的遗体……” 他沙哑地下达命令,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但无论如何,他又赢了。而且,是赢得了一场硬仗。周昂的命脉,经此一战,算是被他彻底掐断了。
可这种被迫给人的打工,终将是让人觉得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