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涔音几步上前,一把攥住谢清予的手腕,眉宇间凝着后怕与薄怒:“怎能如此胡闹!这等险境,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若是出了什么事……”
她的话没说完,但眼底的惊悸与关切却明明白白,这丫头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谢清予却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冰凉,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打断了她的话:“皇姐,现在不是数落我的时候。”
她扫过惊魂未定、狼狈不堪的众人,快速道:“此地不宜久留,速回营地!”
浓郁的腥气令人作呕,众人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绷紧。
“安平公主说得对。”一个满脸英气的姑娘立刻接口,她警惕地环视四周密林,手握在腰刀上:“这里血腥气太重了,恐会引来其他猛兽。
贵女们脸色更白,惊慌地四下张望,仿佛密林深处随时会再扑出什么可怖之物。
谢涔音心头一凛,瞬间收敛了所有翻腾的情绪:“所有人,立刻撤离!”
队伍匆忙整顿,谢淮月虽也受惊,尚能维持仪态,一旁的柳新月却是步伐虚浮,不似作伪,显然是被吓狠了。
谢清予眸光幽寒,心下疑虑更深几分。
今日之事,会与她,与柳家有关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她迅速摁下。
柳新月对自己再嫉恨,也不过是闺阁小姐间的争风吃醋,且不说她本人根本没有参与狩猎,而一个闺阁少女如何能在守卫森严的皇家围场做下撒布众多乌果,甚至险些连自己的性命都填进去?
除非……对方也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
回程的路上,气氛压抑而沉默,只闻脚步声、马蹄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林木似乎比来时更加幽深。
谢清予敛眸,拉住谢涔音两人,轻声低语:“方才何小姐惊马,并非意外,我们在那附近发现了这个。”指尖微动,一枚被素白绢帕小心包裹着的物事从袖中滑入掌心。
“乌果?”绢帕被掀开一角,谢涔音瞳孔骤然收缩,她是擅骑射打猎的,自然认得这东西:“猎场怎会有此物?!”
“不仅如此。”谢清予的声音沉冷如冰,一字一句敲在两人心上:“何小姐是在外围惊马才冲进密林的,这却是在她坠马之处找到的。”
李长乐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关窍:“有人故意撒布乌果?目的是让坐骑受惊,制造混乱?”她立刻想到方才那头发狂的灰熊,脸色唰地白了:“难道那熊……”
“恐怕亦是因此躁动,才会从内围跑出来,甚至……是被刻意引来的。”谢清予语气冰冷,说出了最坏的猜测。
谢涔音脸色巨变,猛地停下脚步,一把抓住谢清予的手臂,声音因极度惊惧而绷紧:“父皇他们……”
若是皇帝等人的坐骑突然受惊,冲入猛兽巢穴,或是遇上被激怒的兽群……她不敢再想下去,手心瞬间沁出了冷汗。
“必须立刻将消息传回营地!”谢涔音急声道,立刻就要吩咐自己的贴身护卫。
“皇姐且慢。”谢清予反手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定定地凝望着她:“倘若父皇未归,我们贸然声张只会打草惊蛇,那幕后之人若见事败狗急跳墙,说不定会铤而走险,做出更疯狂之举。”
谢涔音一怔,这其中隐含的意思令她脊背发寒,刚刚升起的一点力气仿佛被抽空,手脚已是一片冰凉:“阿予,那、那我们怎么办?”
“先回去。”谢清予目光沉静:“不管怎样,得找到信得过的人才能将此事交托。”
谢涔音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勉强稳住狂跳的心神,重重点头:“好,见机行事。”
感受到她指尖的微颤,谢清予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声音放得极轻:“皇姐,别怕。”
其实她心中已有计较。
按照惯例,天子象征性地射猎一番后便会返回营地高处观武,谢旲身边亲卫如云,应当安全无虞。
弑君这种事情,即便是乱臣贼子,不到万不得已、毫无退路之时,也绝不敢轻易动手。
对方的目标是……太子。
而她现在能倚仗的只有皇帝,其他人……皆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