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焰火璀璨如星,皇后带着众妃缓步走到殿外,皇城外红光漫漫,耳边隐约听到了鞭炮声,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皇帝。
若非进了宫,今夜的她大抵也会同夫君一起站在廊下看焰火,他们会有一个或者两个孩子,正拉着她的手闹着要压岁钱,同她小时候一般。
皇后倏然移开目光,嘴角又挂上了得体的,适宜的,贤良的笑。
谢清予静静地站在热闹的人群里,环佩叮当,珠围翠绕,一切都好不真实,直到一双微凉的手握了上来。
她侧目看去,眼中的星光散开,忽然就笑了笑:“小鱼又长高了。”
谢谡只是望着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谢清予还未将那丝异样理清,人群中忽然发出了一阵惊呼。
“啊!好烫……”
“焰火落下来了!快跑!”
“快来人,救驾!”
谢清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头去找沈芙的身影,她担心了一晚上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可方才还在她身边的沈芙却不见了踪影。
人群慌乱拥挤,高高的台阶上有数人滚了下去。
谢清予艰涩地吞咽了一下,胸腔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挤了出去,耳边混乱的呼喊也像是消了音,忽然,她陡然睁大双眼:“不要!”
明明是一声呐喊,却失了声音。
谢煜撞开人群,指尖划过赤金色的衣角,却没能抓住那道身影,他近乎嘶吼道:“芙儿!!”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谢清予讷讷地张着嘴,脑中只剩沈芙那双绝望的眼睛。
“太子妃娘娘……快宣太医!”
“快来人,嘉嫔娘娘受伤晕过去了……”
“太子妃流血了!!……”
“太医,太医!!”谢煜连忙奔下台阶,轻轻将沈芙抱在怀里,眼眶赤红地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护好你!”
“殿下……”沈芙脸色惨白,紧紧地抓住谢煜的衣襟:“救我们的孩子,救他……殿下!”
忽然,她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轻轻地动了一下,她将手小心翼翼地放在肚子上,忽然泪如雨下:“殿下,他还在动呢!”
谢煜揽着她,低低地嗯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
若是这个孩子没了,他的芙儿会活不下去的。
皇帝脸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幕,而后目光落在皇后身上:“来人,给朕彻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三番两次在宫里作乱。”
白芍扶着皇后,面色惨白难看:“娘娘……”
“先救人。”皇后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到底还是理好情绪跟了上去。
几位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专司安胎生育的李太医忙跪在沈芙身旁,手指搭上她纤细的腕脉,眉头紧锁又缓缓舒展。
“太子妃娘娘吉人天相,未曾受到撞击,乃是惊吓之余才有了见红之兆,胎儿尚可保全。”李太医收回手,跪在皇帝面前:“只是此番动了胎气,要想瓜熟蒂落怕是不易,臣等必当竭力多保一些时日。”
谢清予攥紧了手心,也就是说,太子妃腹中的胎儿虽然保住了,却有可能会早产。
说话间,温院正已经替她施了针,又将一颗丸药放入她舌下压着,沈芙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一点。
谢煜紧绷的肩膀才终于松懈下来,他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颊,喉结滚动:“芙儿,你别怕,我们的孩儿一定会没事的。“
沈芙长睫轻颤,劫后余生的后怕才涌上心头,她连忙道:“是嘉嫔娘娘救了我!”
若不是危急时刻嘉嫔将她挡住,又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的肚子,这个孩子怕是就保不住了。
皇帝脸色稍霁,沉声道:“将太子妃和嘉嫔抬去殿内,着太医全力诊治。”
只是在看向皇后时脸色又冷了两分:“皇后要看顾纯贵人身孕,未免精力不济,着德妃协理六宫,也好少生事端。”
说罢甩袖而去,连新宠许美人都未曾再看一眼。
皇后终于变了脸色,指甲在掌心掐断也恍若未觉,白芍轻轻掰开她的手,借着披风的遮挡小心用帕子包了,这才小声劝慰道:“娘娘,陛下只是一时迁怒,等气消了……”
“等气消了,本宫也成六宫笑柄了。”皇后语气淡淡,望着远处的宫墙:“我早知他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