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靠在教学楼后方无人的墙角，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刚才因为“奔跑”而略显凌乱的校服裙摆和头发。脸上哪还有半分委屈和泪痕，只剩下冷静的盘算和一丝猫捉老鼠般的玩味。
“Sb，调出谢斯年的详细人物资料，重点是喜好、习惯、日常活动轨迹，还有……他和顾家、特别是和顾宴清的具体矛盾点。”她在心中默念。
【指令确认。兑换‘目标人物基础信息包’需消耗积分50点。是否确认兑换？】
“确认。”沈梨眼皮都没眨一下。刚到手五万四积分，这点小钱，花！
【积分扣除成功。信息传输中……】
瞬间，关于谢斯年的更详细信息涌入沈梨脑海。
谢斯年，顾父年轻时的风流债。母亲是小有名气的画家，早已病故。他直到十三岁才被顾家发现，但顾夫人强势，绝不允许私生子威胁嫡子的地位，名义上是顾家的“远房亲戚”，少数人知道一些内情。
在校成绩极优，常年年级第二，死死被顾宴清压着一头。沉默寡言，几乎没有朋友。经常去的地方是图书馆顶楼的废弃露台和校外一家叫“旧巷”的便宜咖啡馆。喜欢阅读，尤其是哲学和晦涩的古典文学。经济拮据，似乎一直在偷偷打工，后来在外面租房子住。
与顾宴清的矛盾……信息包显示为“极度厌恶”，具体原因不明，但顾宴清及其拥趸的公开排挤和羞辱是家常便饭。
沈梨若有所思。
一个被边缘化、内心充满不甘、智商不低且对顾宴清抱有极深恶意的反派苗子。原主那种无脑倒贴顾宴清的行为，在他眼里恐怕不仅是愚蠢，更是一种对“权势”的谄媚，是她选择站在他厌恶阵营的证明。
所以初始-70的好感度，合情合理。
要改变他的看法，首先得彻底扭转自己“顾宴清痴缠者”的标签，甚至……可以尝试成为“顾宴清厌恶者”？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哪怕暂时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上课铃响起，打断了沈梨的思绪。她深吸一口气，大师级的演技瞬间附体，脸上重新挂上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委屈和强撑倔强的表情，慢吞吞地走回教室。
她一进门，立刻吸引了全班或明或暗的视线。同情、鄙夷、幸灾乐祸……尤其是顾宴清那冰冷厌恶的一瞥，以及苏晴晴那欲言又止、仿佛她是什么易碎品的眼神。
沈梨全当没看见，微红着眼眶，低着头，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一副受打击后安静如鸡的模样。
这反常的安静反倒让一些准备看戏的人有些失望。
数学课。
秃顶的数学老师正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讲解一道复杂的解析几何题。
“这道题很难，是去年大学生数学竞赛的改编题，我们班估计也就顾宴清同学能完全吃透……”老师习惯性地捧了一句顾宴清，教室里的目光立刻崇拜地投向那个清冷矜贵的少年。
顾宴清面色淡然，仿佛理所应当。
“不过，我们还是要尝试理解思路……”老师继续讲。
“老师。”一个清冽平静的女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老师的讲解。
所有人一愣，循声望去——竟然是沈梨？！
她居然举手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不是连二次函数都搞不明白吗？难道受刺激过度疯了？
顾宴清也微微蹙眉，觉得她又要作妖。
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有点不耐烦：“沈梨同学，你有什么问题？”语气明显不觉得她能问出什么有水平的问题。
沈梨站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求知欲，指向黑板：“老师，您刚才说的辅助线做法，是不是忽略了定义域的限制？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在x趋于无穷时，可能会得到一个无效解。我觉得……是不是应该先用参数分离讨论一下？”
她声音清晰，语气平稳，甚至用上了几个专业的数学术语。
整个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同学，包括数学老师，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仿佛她突然被外星人附体了。
数学老师愣了好几秒，才猛地转头重新审视黑板上的题目，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他刚才……好像真的疏忽了那个限制条件！
“呃……这个……沈梨同学说得……好像有点道理……”老师语气尴尬。
“不是有点道理，老师，她就是对的。”一个低沉冷淡的声音从教室后排响起。
是谢斯年！
他依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书，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但他居然开口附和她了？！这简直比沈梨突然变学霸还惊悚！
顾宴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尤其不喜欢谢斯年开口，更不喜欢沈梨这种突如其来的、匪夷所思的变化。
他冷冷地扫了谢斯年一眼，又看向沈梨，眼神锐利，带着审视。
沈梨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只是对老师乖巧地点点头：“谢谢老师，我明白了。”然后安安静静地坐下了。
【目标人物谢斯年好感度变动：-69 → -68。宿主，目标人物对您出乎意料的数学能力表示一丝惊讶。】系统提示。
沈梨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谢斯年这种学霸，对无脑草包只有厌恶，但对展现出智慧，尤其是能某种程度上让顾宴清不快的智慧的人，或许会多那么一丁点“值得观察”的兴趣。
一整天，沈梨都维持着这种“安静但偶尔灵光一现”的状态。
英语课上，老师抽问她一个超纲的词汇，她准确地说出释义和用法渊源，发音标准得堪比录音；历史课上，她能补充老师没提到的冷门史料；甚至体育课打网球，她原本笨拙的身体协调性似乎也好了不少，偶尔能打出几个漂亮的回击……
虽然不再纠缠顾宴清，但每次目光不经意扫过他和苏晴晴时，她会迅速流露出一种“强颜欢笑”和“默默受伤”的表情，演技逼真到她自己都快信了。
同学们窃窃私语，都在猜测沈梨是不是受了太大刺激，性格大变，或者以前一直在藏拙？
顾宴清眉头越皱越紧，他讨厌这种脱离他预料的事情。苏晴晴则时不时用一种担忧又复杂的眼神看她。
而谢斯年……依旧大部分时间沉默，但沈梨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次数似乎多了一点点，虽然每次都是快速移开。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
沈梨按照信息包提供的线索，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眼角余光一直锁定着谢斯年。看到他拿起那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独自一人从后门离开。
她立刻跟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谢斯年没有去车库，也没有去公交站，而是拐进了教学楼后面那条通往旧图书馆的小路。果然和资料里说的一样。
沈梨深吸一口气，演技全开！
她加快脚步，从后面“不小心”撞了一下谢斯年的胳膊，力道不大，但足以让他停下。
“啊！对不起！”沈梨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让自己怀里抱着的几本厚厚的、看起来就很深奥的哲学书，她特意去图书馆借来当道具的，“啪”地一下，全掉在了地上，正好散落在谢斯年脚边。
谢斯年停下脚步，低头，黑沉的眸子先是扫过地上的书——《存在与虚无》、《悲剧的诞生》、《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都是些晦涩难懂的着作。他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讶异，然后才看向沈梨。
沈梨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捡书，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窘迫和慌乱，嘴里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路……真是抱歉……”
她捡起那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时，手指“无意中”将书中夹着的一张精美的、绘制着星辰图案的书签带了出来，飘落在地。
谢斯年的目光下意识地跟随那片书签，然后，他的视线定格了。
不是因为书签的精美，而是因为书签背面，用极其漂亮的花体英文写着一句话：
“the abyss also gazes into you.”
（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尼采
这句话，仿佛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击中了谢斯年内心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他周身那种漠不关心的孤僻气息似乎波动了一下。
沈梨仿佛才注意到自己掉了东西，连忙捡起书签，小心翼翼地将它夹回书里，抱着书站起身，对着谢斯年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有些勉强的笑容：“真的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谢斯年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在她抱着的那些书和她脸上那副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带着某种易碎感又隐约透着智慧光芒的表情之间逡巡。
他见过她太多蠢笨花痴、嚣张跋扈的样子。而此刻的她，安静，礼貌，手里捧着最晦涩的哲学书，书签上写着能触动他心弦的话语，眼神里没有了那种令人厌烦的狂热，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和沉淀感。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正视”了这个叫沈梨的女生。
几秒令人压抑的沉默后，谢斯年什么也没说，只是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下头，算是接受了道歉，然后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只是他的脚步，似乎比刚才放缓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沈梨站在原地，看着他那清瘦孤直的背影消失在图书馆拐角，脸上的慌乱和歉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狡黠而得意的笑。
【目标人物谢斯年好感度变动：-68 → -65。宿主，目标人物对您产生了“困惑”与“重新评估”的情绪。您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系统的提示音此刻听起来如此美妙。
一下涨了3点！虽然还是负的，但却是质的飞跃！
从“愚蠢的厌烦”到“困惑的兴趣”，这第一步，她走得漂亮极了。
沈梨心情愉悦地转身，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走向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