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海却满不在乎，哈哈大笑：“没事儿，长乐兄弟，你能耐大，以后你就管千户所的事儿，我落的清闲，每天耍耍大刀，喝喝酒，滋润，嘿嘿。”
“你倒是想得美。”指挥使张大人轻笑。
赵德海这五品千户，边关杀出来的铁血汉子在指挥使面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张大人，那你说咋整嘛，我总不能当了长乐兄弟的路，给他使绊子吧？”
王长乐闻言，心里一酸。
却听指挥使张大人开玩笑道：“想耍刀？那你来指挥使衙门，给我看门，酒管够。”
赵德海闻言一愣：“啊？”
指挥使张大人哈哈大笑，就喜欢赵德海这懵逼的样子，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众人见状纷纷半跪行了个军礼，指挥使朗声念道：
“青州卫军令：
查平山千户所千户赵德海，戍边三载，剿匪有功，今擢升为青州卫指挥佥事，从四品，分管东三所屯练，望尔勤勉任事，勿负朝廷厚望。
百户周显，阵斩匪首多级，特授云骑尉，正七品爵，岁禄四十石，准荫一子免役。
军卒赵铁蛋、陈栓柱，护主杀敌，忠勇可嘉，各授武德骑尉，从七品爵，赐绯袍，隶王千户亲军。
军吏秦草儿，协查案牍，明察秋毫，授恩骑尉，从七品爵，掌印信，协理军册。
此令。”
赵德海先是一愣，随即单膝跪地抱拳：“末将...领命！”
周显眼圈发红，七品爵位够他光宗耀祖了。
“俺们又升爵位咯！”铁蛋栓柱两人互相掐脸，疼得嗷嗷叫。
虽然不知道武德骑尉是个什么爵位，但是听着就比之前的义勇勋阶爽利，秦草儿则是懵逼了，怎么个情况，竟然还有他的事儿？
“恩骑尉...”
秦草儿怔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飞。
几个月前，他还是个被人呼来喝去的门头儿，在孙宅后门缩着脖子看大门，谁都能踹他一脚、骂他两句，若不是王长乐搭救，这会儿还浑浑噩噩呢。
从看门的门头儿到掌印信、协理军册的恩骑尉，这短短几个月，简直比上辈子的路还长。
“秦草儿！领命！”王长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草儿回过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末...末吏秦草儿，谢大人！谢恩公！”
从今往后，王长乐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让他赴死，他绝不犹豫，这条命本就是恩公给的，现在又得了这泼天的恩宠，肝脑涂地也值了！
那边铁蛋和栓柱还在互相掐脸，疼得龇牙咧嘴却笑得合不拢嘴，铁蛋扯着嗓子喊：“栓柱你看，红袍子，咱也能穿红袍子！比县太爷的官服还亮堂！”
旁边宋明德嘴角一抽，咋扯我这儿来了...
栓柱摸着新赐的袍角，傻笑道：“以后咱就是千户亲军了，谁敢再欺负咱，咱一刀劈了他。”
周显捧着云骑尉的文书，手指微微颤抖，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埋在老家的爹娘能抬得起头，如今得了七品爵位，岁禄四十石，还能荫庇儿子，总算没辜负祖宗。
赵德海升了官，那叫一个兴奋，一把攥住王长乐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捏碎骨头：“好小子！咱爷俩这是双喜临门啊！”
说着转身冲指挥使抱拳，“末将谢张大人提拔，今天大好日子，这筵席，必须由我来办，全所上下，管够！”
指挥使笑着摆摆手：“你这急性子，倒还是老样子。”
话虽如此，却也没推辞，跟着众人往千户所走去。
消息早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千户所，军户们扛着桌椅往校场搬，婆娘孩子们提着篮子穿梭其间，里头装着刚烙好的葱油饼、卤得油亮的猪耳朵，还有自家腌的酸豆角。
有那手巧的媳妇，竟从灶膛里掏出两只烤得金黄流油的叫花鸡，引得半大孩子围着直转圈。
赵德海让人从他府上搬来十坛烈酒，又吩咐人去镇上买来二十头肥猪，让厨子全杀了，劈成大块扔进大铁锅里炖，咕嘟咕嘟的肉香混着八角桂皮的味道，飘出二里地去。
他叉着腰站在校场中央，扯开嗓子喊：“都给老子敞开了吃！今儿个不醉不归！”
王长乐让人抬来十几个木箱，哗啦一声打开，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人眼晕。
“抄家所得里匀出一部分，每人二十两，拿着给婆娘孩子扯块新布，割斤好肉。”
嗷——
“多谢千户大人。”
校场里瞬间炸开了锅，军卒们扔下手里的活计，涌上来领银子，粗糙的大手攥着沉甸甸的银锭，笑得见牙不见眼。
有那性子急的，当场就把银子塞给挤到跟前的婆娘，惹得周围一片哄笑。
“他爹，咱冬天也能穿上新棉袄了。”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抹着眼泪笑，怀里的娃娃伸手去够男人手里的银锭，被胡茬扎得咯咯直乐。
周显被几个军卒围着敬酒，一杯接一杯地喝，脸颊涨得通红：“啥也不说了！往后跟着千户大人，咱再杀几个匪首。”
铁蛋和栓柱得意啊，穿着新赐的绯袍，在人群里转来转去，活像两只花孔雀。
孩子们追在他们身后喊“将军”，两人便掏出糖块分给小家伙，惹得一阵欢呼。
秦草儿捧着印信站在账房门口，看着校场里的热闹，悄悄抹了把脸，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原来日子真能过得这么红火。
众人吃吃喝喝，日头偏西，校场里燃起几十堆篝火，王长乐将青林镇外的羊全给买了，烤得半熟的羊肉在火上滋滋冒油，油滴落在炭火里，腾起阵阵香气。
赵德海拎着酒坛，挨桌给人倒酒，指挥使也被军卒们围着拼酒，喝到兴头上，扯着嗓子唱起了边关的军歌。
“喝！再喝！”
军户们搂着肩膀碰杯，酒液顺着下巴流，婆娘孩子们坐在火堆旁，把家里攒的蜜饯、干果全掏出来分享，有那泼辣的媳妇，抢过丈夫的酒碗喝了一大口，惹得满场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