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矿山小路的碎石被晨露浸得发潮，第一缕阳光刚掠过林海树梢时。
“哐当 —— 哐当 ——” 的履带声就碾破了宁静。
十台运枢灵傀列成两队，金属履带压过碎石，每台灵傀的机械爪都钳着半人高的灵铁矿，矿石表面的灵光被晨露裹着，像蒙了层碎钻，偶尔有细小的矿渣掉下来，在地上积成蜿蜒的浅痕。
仓库门口早已堆起三座小山：
淡绿的灵铁矿泛着潮气，漆黑的铁锭沾着矿砂，莹白的灵石被小心地放在木架上，避免磕碰。
造微 1 号站在中间，湛蓝色眼睛里数据流飞速闪过，胸口的晶体同步闪烁，机械音带着精准的节奏：
“运枢 10 号交付灵铁矿 803 斤，灵石 21 枚，偏差率 0.3%；
运枢 7 号交付铁锭 52 块，符合锻造标准…… 当前库存满足科技工厂地基建设需求，是否调用运枢灵傀启动开挖程序？”
齐落竹叼着根干枯的灵草秆，蹲在玄铁堆旁，铜锤随意靠在腿边。
听到造微1号的询问，他猛地吐掉草秆，他伸手拍了拍灵傀的肩甲：
“启动！按主脑给的图纸挖，深度得够三尺，以后要放符文熔炉，别到时候塌了！”
造微 1 号的眼睛亮了亮，数据流在眼底快得成了虚影：
“指令收到。已分配运枢 3 号、5 号、8 号执行开挖任务，预计每日推进一丈，三日完成地基。
匠作灵傀将同步锻造玄铁承重梁。”
“那有够快的！”
齐落竹站起身，活动手腕时，骨节发出轻微的 “咔嗒” 声，
“等工厂落地后，正好让你们学学我这珑铸之法。
以前我师父说这门手艺只能传授亲传弟子，现在看来，传给你们这些铁疙瘩，倒是能帮上我大忙。”
锻造区的符文熔炉已被点燃，淡青色的火焰从炉口窜出，将铁锭烧得通红。
三台新造的造微灵傀用机械臂精准夹起铁锭，按齐落竹教的节奏捶打，银线般的纹路在锤击下渐渐显形。
第一遍还生涩地断了两处，造微 1 号立刻调出实时数据：
“纹路断裂位置：距左端三寸、距右端五寸，修正捶打力度至原力的 80%。”
齐落竹走过去，用小锤轻敲灵傀的手腕关节：
“不是力度的事，是时机。
珑铸之法最吃火候，等火焰窜到最旺时再落锤，灵纹才连得起来。”
他示范着挥了下小锤，“看，就现在！”
灵傀的机械臂瞬间调整，锤落时，灵纹果然顺畅地连了起来。齐落竹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笑：
“好家伙，这比我在铸神谷收的几个徒弟聪明的多，以后锻造武器，我倒能省不少心了。”
村寨东侧的荒地上，露水还沾在菜叶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原本布满碎石的土地已被翻成松软的灵土，田埂用玄铁屑混着泥土夯实，划分出二十多块整齐的地块。
最靠近河边的几垄小白菜长得格外好，叶子肥嫩得能掐出水，张婶蹲在地里，指尖轻轻碰了碰菜叶，淡绿的汁液沾在指腹，带着淡淡的灵气：
“王姐！快来看！这小白菜才种了七天，就能炒一盘了！”
王阿姨正提着水桶往豆角架边走，听到喊声，快步跑过来，看到地里的菜，手里的水桶都晃了晃，水洒在田埂上：
“我的老天爷！以前在老家种白菜，最少要二十天才能下锅，这儿倒好，七天就这么大！这天地灵气真是个宝贝，连菜都长得这么急。”
“可不是嘛！”
旁边的李叔扛着锄头走过，锄头上还沾着灵土，他指着不远处的小麦田，
“我那垄小麦，才种了半个月，都快抽穗了！要是按这速度，一个月就能收，咱们再也不用啃压缩饼干了！”
这些种子来得格外不易。
周明衍从空间魔方里翻出的旧世界储备，有密封在真空袋里的小麦种、番茄籽，还有几包他母亲以前种过的青菜种；
百姓们带来的则更零碎，张婶藏在衣襟夹层里的半袋萝卜种，是她从旧家菜园里最后挖的；
李叔裹在油纸里的玉米种，是他儿子生前最喜欢吃的品种；
还有个穿粗布衫的老汉，小心翼翼掏出的辣椒种，说是要让孙子在新世界也能吃到家乡的辣味。
刚开始播种时，没人敢抱希望，怕这陌生的灵土不养旧世界的种子。
可永恒真界的灵气太浓，种子一沾土就发了芽，出土时带着淡淡的灵光，长得比以前快了三倍还多。
王阿姨掐了把小白菜，快步往厨房走：
“今天中午就炒白菜！再炖锅凶兽肉，让孩子们也尝尝鲜！”
厨房里，大铁锅架在土灶上，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的凶兽肉泛着油光，香气飘出老远。
几个妇人围在旁边择菜，张婶一边撕菜根一边说：
“以前哪敢想，在这怪物遍地的地方，还能吃上自己种的菜。”
“是啊！”
另一个妇人笑着接话，
“我家娃昨天还问，能不能种点黄瓜，他喜欢吃着呢。”
这一幅人间烟火图，在这新世界中，最是能安抚百姓的情绪。
夕阳把天空染成金红色时，周明衍独自走进了气运空间。
中央的气运天池泛着紫金色的光，像一块悬浮在虚无中的宝石。
此刻的天池与往日判若两处。
原本只没过脚踝的池水，如今已灌满整个池体，水面泛着细腻的波纹，紫金色的气运像有生命般在池里流动，偶尔有几缕溢出池沿，触到虚无空间时，会泛起细碎的光粒，又缓缓落回池中。
池中央的阴阳双龙变化更大，比之前大了近一倍。
它们游动时，池水里的气运被牵引着，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光带，灵性十足，甚至会主动蹭蹭周明衍的指尖，带来温润的触感。
“没想到会这么快。”
周明衍蹲在池边，指尖离水面还有半尺，就能感觉到一股厚重的气运扑面而来，丹田内的淡金色泉眼跟着轻轻震动，连识海里的阴阳神池都泛起涟漪。
他想起玄周村刚立那几天，天池里的池水薄得能看到池底，不过十几天，竟已满溢到要突破村寨的极限。
他细数着气运暴涨的节点：
三处建筑奇观落地之后，气运天池的池水涨了些许；
等造微 1 号激活，灵傀开始批量制造，气运像是被点燃的火药，一夜之间就灌满了天池、
灵傀挖矿的效率是人工的几倍，村寨中再也不用为矿石发愁；
匠作灵傀锻造武器，士兵们有了趁手的家伙。百姓们也有了趁手的武器和农具；
就连开荒的速度都快了不少，百姓们看着地里的庄稼，心里踏实了，凝聚的人心又反过来滋养气运。
“我走的路是对的。”
周明衍轻声自语，目光落在双龙身上，
“以前在小说中看到，总觉得修行是少数人的事，是斩妖除魔、飞天遁地，可现在才明白。
让人人都能修得起、吃得饱、住得安稳，把修行的技艺用在种地、锻造、盖房子上，让百姓能看到更好的未来，这才是修行文明该有的样子。”
就在这时，“晋升” 两个字突然撞进脑海。
村寨的气运已达极限，再往上就是镇所，这是势力从 “村” 到 “镇” 的蜕变，是建村令赋予的进阶之路。
可念头刚冒出来，周明衍的右眼皮就猛地跳了一下，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凉意，像有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暗处盯着他，心脏跳得飞快，比上次被凶兽首领拍飞时还要慌。
“不对劲。”
周明衍猛地后退半步，远离池沿，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心悸，
“想别的事都没事，一想到晋升就慌，这绝不是巧合。”
他想起建村令里的记载：气运势力的晋升，不是普通的扩建城池，而是 “引天地规则注目”。
村寨晋升镇所时，天地会降下 “考验”，可这考验是什么，没人知道。普通城池随便找块地就能建，没有气运汇聚，也没有规则关注；
可气运城池不一样，每晋升一次，都会和天地规则绑定得更深，一旦失败，不仅气运溃散，整个村寨都可能被规则反噬。
“阴阳录能解释已经发生的事，却没法预知未来。”
周明衍摸了摸眉心，识海里的阴阳录静静悬浮，淡金色的书页没有半点要提示的意思。
他想起之前天音传界的嬴政、李世民，他们的村寨说不定也没到晋升的阶段，就算有人晋升了，永恒真界的星域间隔太远，消息根本传不过来，他们就像被困在孤岛上，只能自己摸索。
他看着池水里快要溢出的气运，又想起村寨里的近万人。
玄戈营那些带伤训练的士兵，开荒时磨破手也不喊累的青壮，厨房里熬粥到深夜的王阿姨，琅嬛秘府前排队学功法的孩子，还有唐青枫、齐落竹这些外来的帮手，他们都把希望放在了玄周村，不能因为自己的冒进，让这一切毁于一旦。
“再等等。”
周明衍握紧拳头，目光变得坚定，
“等运枢灵傀再多些，把矿山的产量提上去，让符文武器够每个人用；
等科技工厂建好，能批量造灵傀和符文块；
等百姓们的修为再稳些，就算真有考验，我们也有底气应对。”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透过空间缝隙照进来，落在紫金色的池水上，泛着细碎的金光。阴阳双龙似乎察觉到他的决心，游动的速度慢了些，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定。
周明衍最后看了眼满溢的天池，转身退出了气运空间。
府邸外，传来灵傀返回仓库的金属声，还有百姓们收工回家的谈笑声，张婶的嗓门格外亮：
“明天咱们种点茄子吧！”
王阿姨的笑声跟着飘过来：
“好啊！再种点豆角，夏天能搭架！”
这些细碎的声音混在一起，成了周明衍此刻最坚定的底气 。
玄周村的路还长，晋升不急，把根基扎稳，才是对这些相信自己的百姓最好的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