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铭和顾恒装作若无其事,慢慢往洞口靠近。
脚步很轻,每走一步心都提到嗓子眼,越靠近洞口,背后那股寒意就越重,好像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
他们刚要进洞口,就被拦了下来。
右边那个魁梧的蒙面人伸手一挡,眉头紧锁,像一堵墙一样站在他们面前,嘴里吐出一串冰冷的扶桑话。
声音短促,像刀子敲在铁皮上,带着逼问的意味。
顾恒愣了一瞬,但反应极快。他没有和那人对视,低下头,身体几乎折成九十度鞠了一躬。
见林铭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顾恒一把拉住,被迫跟着弯腰,林铭脸色当场黑得能滴水。
在他的字典里,给这种狗东西鞠躬,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心里骂得血雨腥风:“妈的,等老子动手,第一个先弄死你。”
魁梧蒙面人眼神一扫,见他们态度恭敬,脸色果然缓和了下来,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得意的笑。
顾恒压着嗓子,艰难地挤出一口带着生硬口音的扶桑语:“右侧……发现……要向首领汇报……”
声音磕磕巴巴,断断续续,像个新手学外语一样僵硬。
林铭都替他捏了把冷汗,可那魁梧蒙面人根本没怀疑,反倒以为这两个小子是见到自己紧张到发抖。
他还挺受用,抖了抖肩膀,摆手放行。
走过去时,那大汉还笑着讥讽了一句,意思大概是“现在的小辈胆子都这么小”。
另一边的蒙面人也跟着笑,笑声干冷,像砂纸摩擦。
林铭和顾恒没敢回头,脸色却跟便秘一样难受。
洞口很窄,石壁贴着身体擦过去,冷得像蛇鳞。
刚进洞口,里面就是一条狭长的通道,笔直往下延伸,脚步声在里面被放大,每一下都回荡在石壁间,像有人跟在后面数他们的脚步。
火把零零散散插在洞壁里,火光忽明忽暗,空气里有一股潮湿的石灰味,混着火油味,呛得人喉咙发干。
他们走了大概二三十米,前方突然开阔起来。
那是一片宽阔的地下空间,足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火光在洞顶晃动,影子拖得老长,像无数黑手在天花板上爬。
最里面,高台之上,端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他没有戴面具,胸口的黑色武士服上印着“御灵”二字,光着的额头稀疏得能看见油光,地中海一样的发型后面还扎了个武士辫,显得格外滑稽。
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冷意,像一块冰冷的铁,压得人透不过气。
他正跪坐在高台上,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把武士刀,动作极其专注。
刀身在火光下闪着寒芒,他一寸一寸擦拭,好像在给自己的心脏做手术,那种专注甚至让人觉得诡异。
高台两侧,十几个护卫整齐地站着,脸都蒙住了,身体像雕像。
洞内的其他人或靠着洞壁闭眼休息,或三三两两低声交谈,声音低沉得像蚊子叫。
两人踏入大厅的那一刻,就像被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同时盯住,身体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气氛,压得让人窒息。
好在众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再次忙碌起各自的事。
林铭示意他们也找个地方坐下来,他们找了一处离人群最多的地方,慢慢坐了下来。
坐定后,他们才敢用余光打量这个洞。
火光一跳一跳,照在潮湿的石壁上,映得影子忽长忽短。
林铭的眼神缓缓扫过去,心脏猛地一缩。
在西北角,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关着一群人。
那一瞬间,林铭几乎要站起来。他死死攥住自己的膝盖,用疼痛压制住自己的冲动。
笼子里,正是失踪的四十多个学生。
他们大多数都昏迷着,脸上身上都是血,有人军训服被划破,布料上还粘着没干透的血迹。火光照过去,伤口惨白刺眼。有人靠在铁栏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昏死过去还是彻底没了气息。
章雨也在里面。
他的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嘴角上还有血迹,双眼紧闭。就算这样,他仍能一眼被认出来。
林铭眼前一阵发黑,浑身的血都往脑袋冲。
他下意识就要起身,手已经撑住了地面,旁边的顾恒猛地按住了他,手指用力得发抖。顾恒也看到了,脸色青得吓人,眼睛都要喷火,但他的力气很大,死死摁住林铭,不让他冲动。
两个人的手都在抖,抑制的怒意像烈火一样在胸腔里乱撞,随时可能炸开。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现在绝不是动手的时候,这里是虎穴,一旦暴露,自己和章雨他们,连渣都剩不下。
顾恒咬牙,努力把注意力拉回周围,强迫自己去听那些低声的交谈。声音断断续续,全是模糊的扶桑话。
他得集中精神,拼命分辨里面的情报。
而林铭的眼睛死死盯着中央。
洞穴的正中央,十几个穿着白色狩衣、头戴黑色乌帽子的人,围着一个阵法。他们的衣摆拖在地上,整齐得像一群纸人。嘴里齐声念着咒文,声音阴沉,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风。
那些阴阳师一边吟唱,一边往阵法里丢符纸,火光照着他们的脸,脸色惨白,眼神发直,像被抽走了灵魂。
就在这时,高台上传来冷冷的声音。
“还有多久,阵法才能再次开启?”
声音不大,但整个洞都安静了下来,仿佛所有空气都收紧了,落在每个人的脖子上。
一个阴阳师连忙走出来,恭敬得像一条虫子,腰都快折断了:“回禀……种田大人,应该还有一个小时,阵法才能再次注入灵力……启动。”
他声音颤抖,像是生怕每个字说错都会死。
高台上的中年男人——种田,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那张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阴鸷,额头的褶子像刀刻的沟壑。他的手放在刀柄上,指节微微一动,整个空气都冷了一层。
“哼。”
一声冷哼,像铁锤砸在胸口。
“你们这些阴阳寮的废物!”种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戾,“一个大阵而已,竟然要耗费这么长时间!半个小时!我只给你们半个小时。如果半个小时后我还看不到阵法启动——”
他低下头,手指缓缓抚过武士刀的刀鞘,声音冷得刺骨:
“——就让你们祭我的刀。”
阴阳师当场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额头磕在石地板上,声音急得发颤:“是!是!种田大人!一定……一定半个小时!”
没有人敢替他求情。其他阴阳师也全都慌了,动作骤然加快,像是被火烧着,疯狂地往阵法里加持符纸,念咒声陡然高了几个度,像绝望中的叫喊。
种田的气势笼罩全场,像猛兽盯着猎物。
洞里一阵死寂,只有阴阳师的吟唱声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