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段誉满心激动地沉浸在南宫宸的指点之中时,另一条下山的小径上,慕容复一行五人却如坠冰窖,气氛冷冽得仿佛能将空气冻结。
慕容复走在队伍最前方,脚步如风,每一步都似要将内心翻涌的愤懑狠狠踩碎在这崎岖的山石路上。他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那双平日里总是透着三分笑意、七分算计的凤眸,此刻只剩下了冰冷的寒芒,嫉恨之意几乎要满溢而出。
跟在他身后的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人,皆沉默不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就连平日里最爱抬杠、言辞犀利的包不同,此刻也紧紧闭上了嘴巴,只是眼神复杂地凝视着自家公子爷那因极力压抑怒火而微微颤抖的背影。他们跟在慕容复身边多年,太了解这位公子爷的脾性与抱负。
复兴大燕,光复故国,这是慕容氏代代相传、深深融入血脉的执念,是慕容复活着的唯一目标与精神支柱。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隐忍不发,在暗处默默布局;可以精心算计,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可以付出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尊严与情感。而增强自身实力,网罗天下英才,结交各方势力,便是他实现这个宏伟目标的关键所在。
此次擂鼓山之行,慕容复本是满怀信心、志在必得。无崖子那深不可测的功力,逍遥派那庞大而潜在的势力,若能得到其中之一,对他复国大业都将是难以估量的巨大助益。他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无数次地盘算好,若能得到传承,该如何巧妙地利用这股力量,如何一步步巧妙地撬动宋、辽、西夏乃至大理的格局,为自己的复国大业铺平道路。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不仅未能破解那神秘的珍珑棋局,在心性智慧的比拼上输了一筹,更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横空出世的南宫宸,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匪夷所思的方式轻松破局,获得了无崖子的高度认可,继承了整个逍遥派!甚至,南宫宸展现出的那深不可测的武功,更是让他从心底涌起一股寒意与深深的无力感。
所有的图谋,所有的算计,在绝对的实力和看似偶然的运气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成了可笑的笑话。
“南宫宸……”慕容复牙关紧咬,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这个名字如同毒刺一般,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心头。这不仅仅是计划落空的挫败感,更是一种自身价值被全盘否定的屈辱感。他慕容复,堂堂大燕皇裔,文武双全,自认为天资聪颖、谋略过人,竟然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全方位碾压,这让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公子爷,”公冶乾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安抚慕容复那颗愤怒而焦虑的心,“那南宫宸不过是一时侥幸,得了无崖子的传承罢了。逍遥派内部纷争不断,那天山童姥与李秋水岂是易于之辈?他能否坐稳这掌门之位还未可知。我等……”
“够了!”慕容复猛地打断他,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侥幸?你告诉我,那是侥幸?那他轻描淡写之间就废掉丁春秋的武功,也是侥幸吗?!”
公冶乾顿时哑口无言,他深知自家公子爷此刻的愤怒与不甘,也明白那南宫宸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邓百川沉声道:“公子,此子确已成我心腹大患。其本身武功极高,如今又得逍遥派势力,若任其发展,日后必是我等复兴大业之阻碍!”
“我知道!”慕容复低吼道,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正是因为明白,才更加愤怒和焦虑。南宫宸的崛起速度太快,势头太猛,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布局,让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包不同难得地没有唱反调,闷声道:“非也非也,此子邪门得很,看来咱们原先的计划,得改改了。”
风波恶则是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山壁上,留下一个浅坑,怒骂道:“他娘的!憋屈!公子,要不我们找个机会,暗中……”
“不可!”慕容复立刻否决,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重新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此时与他正面冲突,殊为不智。他风头正劲,且与少林、大理似乎都有些香火情分,动他,得不偿失。”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已然看不见的擂鼓山巅,眼神阴鸷得如同一条毒蛇:“不过,此事绝不会就此罢休!逍遥派这潭水,深得很!传令下去,动用我们在西夏和吐蕃的暗线,密切关注南宫宸和逍遥派的动向,尤其是他与灵鹫宫、西夏一品堂的接触!另外,加快与辽国萧峰……不,是契丹人萧峰的联系!或许,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他心中已然有了新的盘算。既然无法直接从南宫宸那里夺取利益,那就利用江湖势力乃至国家力量来制衡他,甚至借刀杀人!复国之路漫长而艰辛,他慕容复,等得起,也耗得起!他坚信,只要自己不放弃,总有一天能够实现复国的梦想。
“我们走!”慕容复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擂鼓山方向,仿佛要将今日之辱深深铭记在心底,随即转身,带着四大家臣,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尽头,只留下一地狼藉的野心与不甘。
而几乎就在慕容复离去的同时,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附近的树林中一闪而逝,悄无声息地向着南宫宸等人离去的方向潜行而去。
那是隶属于天机阁影堂的暗哨。他们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时刻监视着一切可能的威胁。
不久后,一份关于慕容复动向及其部分言谈的密报,便会通过特殊渠道,呈递到正在赶往西夏途中的南宫宸手中。
对于慕容复这等潜在的危险人物,南宫宸又岂会毫无防备?早在擂鼓山上,他便已命人留意其动向。他深知慕容复的复国梦不会轻易破灭,而自己,将成为他梦想之路上一道越来越难以逾越的巍峨屏障。在这场江湖与权力的博弈中,一场新的较量正悄然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