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桃花迷阵,踏入内岛,环境顿时为之一清。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桃花香气,却不再有那扰人心神的异样感。
脚下是修剪整齐的草地,不远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翘角掩映在苍翠的古木与绚烂的桃花之间,清雅绝俗,仿佛世外仙境。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众人刚刚站定,尚未来得及细细打量这岛内景致时,一道清越悠扬、却又带着几分孤高寂寥之意的箫声,毫无征兆地自岛屿深处响起,穿透桃林,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箫声初起时,如清泉流淌,月照空山,令人心旷神怡。但仅仅几个音符之后,曲调陡然一转,变得急促而凌厉!那箫声仿佛化作了实质,不再是单纯的音律,而是凝聚成了一柄柄无形无质、却又锋利无比的音刃,割裂空气,带着刺骨的寒意,精准无比地向着刚刚踏入内岛的南宫宸席卷而去!
目标明确,试探之意昭然若揭!
音功!
而且是极其高深、已臻化境的音律杀伐之术!
郭靖只觉得那箫声入耳,心头便是一阵烦恶,气血隐隐翻腾,他虽内力不弱,但何曾见过这等无形无影的攻击?顿时脸色发白,下意识地运功抵抗,却感觉那音刃无孔不入,难以防备。
程灵素与袁紫衣也是脸色微变,她们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箫声中蕴含的可怕内力与杀意,若是针对她们,恐怕连一招都接不下。梅超风覆眼的白纱微微飘动,她虽看不见,但对声音的感知最为敏锐,那箫声中的变化与威力让她瞬间绷紧了身体,这分明是师父黄药师的独门绝技!
黄蓉更是心中一紧,失声低呼:“是爹爹的《碧海潮生曲》!”
她话音未落,那无形的音刃已然袭至南宫宸身前!速度之快,威力之凝练,远超之前在王府宴席上欧阳克那些小打小闹的试探!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江湖一流高手严阵以待、甚至受伤败退的音刃攻击,南宫宸却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的姿态。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闪避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青衫在海岛微风中轻轻拂动,目光平静地望向箫声传来的方向。
就在那数道凌厉音刃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足以切金断玉的无形音刃,在进入南宫宸身周三尺范围时,竟如同冰雪投入烘炉,又如同水滴汇入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悄无声息地消散于无形!
不是被震散,不是被抵消,而是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被一种更为深邃、更为浩瀚的力量彻底“包容”和“化解”了。
南宫宸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晃动一下。
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淡淡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仿佛刚才那凌厉的攻击只是一阵拂面的清风。
箫声戛然而止。
岛屿深处,那片最为茂密的桃林之巅,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凭虚御风,悄然显现。
那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面容清癯俊雅,三绺长须,随风轻扬。他穿着一身略显陈旧的青色儒衫,却丝毫不显寒酸,反而更添几分落拓不羁的名士风流。手中持着一支玉箫,眼神锐利如鹰隼,又带着几分看透世情的淡漠与孤高,正静静地凝视着沙滩上的南宫宸。
正是东邪黄药师!
他目光如电,先是扫过紧紧靠在南宫宸身边的女儿黄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有恼怒,有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随即,他的目光便牢牢锁定在南宫宸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刚才那一道音刃试探,虽未尽全力,但也足以试探出江湖上绝大多数高手的深浅。然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便化解了,甚至看不出他用了何种方法,何种内力!
此子,果然不简单!
黄药师心中震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那握着玉箫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许。
南宫宸迎着黄药师那审视的目光,不闪不避,从容地拱了拱手,声音清朗平和,在这突然寂静下来的桃林中悠然回荡:
“晚辈南宫宸,见过黄岛主。”
不卑不亢,气度俨然。
黄蓉见爹爹现身,又是紧张又是激动,连忙也上前一步,扯着南宫宸的衣袖,对着桃树巅上的黄药师喊道:“爹爹!我回来啦!这位是南宫宸南宫大哥,他……他这一路上很照顾我的!”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也带着一丝为南宫宸辩解的意思。
黄药师目光从南宫宸身上移开,落在女儿那张明媚依旧、却似乎多了几分成熟与依赖的脸上,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偷跑出去这么久,还敢回来?还带了这么多……外人上岛?”
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冷漠与责难,但熟悉他性情的黄蓉却听出了其中并未有真正的雷霆之怒,心中稍安。
南宫宸闻言,微微一笑,再次开口,语气依旧从容:“岛主息怒。蓉儿天真烂漫,外出游历,增长见闻,亦是好事。至于我等不请自来,冒昧登岛,实是因缘际会,心慕岛主风采与桃花岛盛名,特来拜会。若有唐突之处,还望岛主海涵。”
他这番话,既维护了黄蓉,又将登岛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给足了黄药师面子。
黄药师眼神微眯,打量着南宫宸,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冷淡:“拜会?说得轻巧。我这桃花岛,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
他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压力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笼罩全场。显然,仅仅是一次音刃试探,还远不足以让他认可这位突然出现、并似乎拐走了他宝贝女儿的年轻人。
真正的考验,恐怕才刚刚开始。
(ps:掉了一章,补在这里!)
第264章:文斗之约,四艺争锋
黄药师身形未见如何动作,便已从桃树之巅飘然落下,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青叶,悄无声息地立在众人面前数丈之外。他目光如寒星,依旧牢牢锁定在南宫宸身上,那股孤高冷傲、睥睨天下的气势,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
他并未理会女儿黄蓉那带着恳求的眼神,也未曾多看郭靖、程灵素等人一眼,仿佛这些人都不值得他投以半分关注。他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眼前这个气度不凡、深浅难测的年轻人。
“南宫宸?”黄药师缓缓开口,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感情,“你能穿过我的桃花迷阵,接下我一记箫声,算你有些本事。但仅凭此,还不够资格站在我桃花岛上,更不够资格……”他目光扫过紧挨着南宫宸的黄蓉,语气微沉,“与我女儿并肩。”
黄蓉闻言,俏脸一急,正要开口辩解,却被南宫宸轻轻拉住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南宫宸面色不变,迎着黄药师那逼人的目光,淡然道:“不知黄岛主以为,如何才算有资格?”
黄药师冷哼一声,袖袍一拂,负手而立,傲然道:“我黄药师一生,不敬天地,不慕权贵,唯敬才学,唯慕风雅。庸俗之辈,武功再高,于我眼中亦如草芥。”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南宫宸,提出了条件:“你既然敢登我桃花岛,想必自诩非是俗流。那便以‘琴、棋、书、画’四艺来论!你若能在这四道上,让我黄药师心服口服,我便承认你有资格留在此地,甚至认可你与蓉儿之事。如若不然……”
黄药师语气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便请即刻离岛,永不得再踏足半步!蓉儿也必须留下!”
这条件,可谓苛刻至极!
谁人不知东邪黄药师学究天人,不仅武功盖世,于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奇门遁甲、农田水利、经济兵略等诸般杂学,无一不精,无一不通!寻常人能在其中一道上与他略作探讨已属难得,想要在四道上都让他“心服口服”,简直是痴人说梦!
黄蓉一听,顿时急了:“爹爹!你这条件也太欺负人了!南宫大哥他……”
“蓉儿!”黄药师打断她,语气严厉,“此事由不得你胡闹!我桃花岛的规矩,不能破!”
他看向南宫宸,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与挑战:“如何?你可敢应下这文斗之约?”
在场众人,除了对黄药师了解不深的郭靖尚且懵懂,程灵素、袁紫衣乃至梅超风,都深知这条件的难度,不由得都为南宫宸捏了一把汗。梅超风更是心中复杂,她深知师父才学之广博,要求之严苛,南宫宸虽智计超凡,但要在对方最擅长的领域全面压倒他,谈何容易?
然而,面对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条件,南宫宸脸上却并未露出丝毫为难或怯懦之色。他甚至没有多做思考,便迎着黄药师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坦然一笑,拱手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黄岛主既然有此雅兴,晚辈自当奉陪。”
他的声音平静而从容,仿佛答应的不是一场关乎去留与认可的严峻考验,而只是一场寻常的文友聚会。
这份气度,这份自信,让原本心中笃定的黄药师,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他深深看了南宫宸一眼,此子要么是狂妄无知,要么……便是真有惊世之才!
“好!”黄药师不再多言,袖袍一甩,“随我来!”
他当先转身,向着桃林深处那座最为雅致的亭台——“试剑亭”走去。那试剑亭并非用来比武,而是黄药师平日与来访的寥寥几位知音好友品茗论道、切磋技艺之所,取其“以文会友,以艺试心”之意。
南宫宸对黄蓉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便从容举步,跟了上去。黄蓉连忙跟上,紧紧挨着他。郭靖、程灵素等人也紧随其后。
袁紫衣与梅超风则留在原地,她们知道,接下来的场合,她们不便参与。
试剑亭建于一处清幽的水潭之畔,四角飞檐,以竹木搭建,古朴自然。亭中早已备好了瑶琴、棋盘、文房四宝,显然黄药师早有准备。
黄药师立于亭中,目光扫过那些器具,最后落在南宫宸身上,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漠:“便依琴、棋、书、画之序,开始吧。让我看看,你有何能耐,敢应我这四艺之约。”
文斗的帷幕,就此拉开。
这场关乎才华与认可的较量,即将在这海外仙山的试剑亭中,徐徐展开。南宫宸能否在这东邪最自负的领域折服他,不仅关系到他能否留在桃花岛,更关系到他与黄蓉的未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亭中那两道身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