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的人群在经历了一场惊天逆转后,带着满腹的震惊与议论,渐渐散去。
擂台上的红毡依旧鲜艳,却已无人关注。
穆易忙着向几位尚未离去、之前被打伤之人的亲友致歉并赠予银两疗伤,穆念慈则默默收拾着残局,目光却不时飘向那个站在擂台边、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的憨厚青年。
郭靖看着穆易父女忙碌,想帮忙却又不知从何帮起,只觉得手足无措。
他脑海中还在回响着那三掌的威势,以及那神秘传音的声音,心中充满了疑惑。
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为何要帮自己?
那威力巨大的掌法,又是什么来历?
正当他茫然四顾之际,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喂,傻小子,发什么呆呢?”
郭靖回头,只见三位气度非凡的男女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
为首的是一位青衫公子,面容俊雅,目光深邃平和,正含笑看着自己。
他左手边是一位身着浅碧衣裙、容颜绝丽、灵秀逼人的少女,刚才说话的正是她。
右手边则是一位身着素白衣裙、气质温婉沉静的女子。
正是南宫宸、黄蓉与程灵素。
郭靖见这三人气度不凡,尤其是那青衫公子,虽年纪看似不大,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沉稳气度,连忙拱手,憨声问道:“三位……是叫我吗?”
黄蓉见他憨态可掬,噗嗤一笑:“这里除了你,还有哪个傻小子刚刚在台上大出风头啊?”
郭靖脸一红,更加窘迫:“我……我没有出风头。是……是有人教我那么做的。”
南宫宸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声音温和:“郭兄弟,方才擂台之上,可是有人在旁指点于你?”
郭靖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南宫宸:“你……你怎么知道?”他心思单纯,几乎立刻就将眼前之人和那神秘传音联系了起来,但又不敢确定。
南宫宸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目光扫过正在走过来的穆易父女,朗声道:“穆先生,穆姑娘,此地人多眼杂,非谈话之所。在下在城中悦来客栈备有清静院落,若几位不嫌弃,不如移步一叙,也好让郭兄弟定定神。”
穆易此刻已处理完手头事宜,闻言看向南宫宸三人。
他江湖经验丰富,一眼便看出这三人绝非寻常人物,尤其是那青衫公子,气度深不可测。
又想到方才郭靖突然爆发的神勇,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他本就对南宫宸心存感激,此刻便拱手道:“承蒙公子相邀,老夫感激不尽。只是……”
他看了一眼狼狈的擂台和周围尚未完全散去的人群,意思不言自明。
南宫宸了然,对袁紫衣使了个眼色。
袁紫衣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笑嘻嘻地对穆易父女道:“穆大叔,念慈妹妹,这边请,我带你们从侧门走,清静些。”她又看向郭靖,“郭少侠,你也一起来吧。”
郭靖见穆易父女答应,又对那神秘传音之事充满好奇,便点了点头。
一行人由袁紫衣引路,避开依旧喧闹的正门,从校场一侧的小巷悄然离开,回到了悦来客栈的独院。
院落清幽,与外面的喧嚣恍如两个世界。
众人分别在院中石凳坐下,袁紫衣手脚麻利地奉上清茶。
穆易再次郑重向郭靖道谢,郭靖连连摆手。
穆念慈也轻声再次致谢,看向郭靖的目光中,感激之外,那丝异样的情愫似乎又深了几分。
黄蓉看着郭靖那坐立不安、满腹疑问的样子,觉得有趣,便笑着对南宫宸道:“南宫大哥,你看把这傻小子急的,你就别卖关子啦!”
南宫宸笑了笑,目光转向郭靖,坦然道:“郭兄弟,不必疑惑了。方才擂台之上,以传音入密之法与你说话的,正是在下。”
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南宫宸承认,郭靖还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身,对着南宫宸就要行大礼:“原来……原来是前辈!多谢前辈指点之恩!”
他见南宫宸气度不凡,又能施展传音入密这等高深武功,下意识便以为对方是位驻颜有术的前辈高人。
南宫宸虚抬右手,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郭靖托住,令他无法拜下,微笑道:“郭兄弟不必多礼,我年纪未必比你大,当不得‘前辈’二字。我姓南宫,单名一个宸字。这两位是黄蓉黄姑娘,和程灵素程姑娘。方才引路的,是袁紫衣袁姑娘。”
“南宫……宸?”郭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一旁的穆易却是浑身一震,失声惊道:“南宫宸?!莫非……莫非阁下便是近来江湖传闻中,那位创立‘天机阁’,智计无双,武功深不可测的南宫阁主?!”
天机阁之名,随着其势力的扩张和一些事迹的流传,已然在江湖上层圈子中悄然传开。
穆易虽隐居,但也偶有听闻。
郭靖听到“天机阁主”、“智计无双”、“武功深不可测”这些词,再结合方才那神乎其神的传音和指点,终于将眼前之人与师父们偶尔提及的那个神秘势力首领对上了号,顿时肃然起敬,更加拘谨了:“原……原来是南宫阁主!郭靖失敬了!”
南宫宸摆了摆手,语气依旧温和:“虚名而已,不必在意。我观郭兄弟品性纯良,根基扎实,只是明珠蒙尘,无人善加引导,方才一时兴起,出手相助,郭兄弟不怪我多事便好。”
“不不不!怎么会怪前辈……不,南宫大哥!”郭靖连忙道,他心思单纯,感受到南宫宸的真诚与善意,便也放松了些,改了口,“要不是南宫大哥,我今天肯定打不过那个小王爷,也帮不了穆大叔和穆姑娘。”
黄蓉笑道:“你这傻小子,运气倒好,能得南宫大哥亲自指点。你可知道,南宫大哥教你的那三掌,可是了不得的功夫呢!”
郭靖憨憨地点头:“是,是很厉害。我感觉……感觉力气一下子大了好多。”他到现在还对那澎湃的掌力感到不可思议。
南宫宸看着郭靖,正色道:“郭兄弟,你内力根基之雄厚,实属我平生罕见,只是不得运用法门,空有宝山而不自知。方才那三掌,不过是引导你发挥出自身潜力的皮毛而已。”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今你得罪了赵王府,中都虽大,恐难有安宁。若不嫌弃,可暂时与我们同行,彼此也有个照应。穆先生,穆姑娘,你们意下如何?”
穆易此刻对南宫宸已是心悦诚服,闻言立刻道:“全凭南宫阁主安排!我父女二人感激不尽!”他知道,有南宫宸这等人物庇护,赵王府的报复或许就不足为惧了。
穆念慈也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郭靖想了想,自己在中都人生地不熟,师父们又不知在何处,能与南宫宸这等高人同行,自然是求之不得,便也用力点头:“好!多谢南宫大哥!”
见众人都同意,南宫宸脸上露出笑容。
如此一来,郭靖这步重要的棋子,便算是初步纳入了他的棋局之中。
而穆易父女,也与他们绑得更紧。
中都这潭深水,因为他们的汇聚,暗流将更加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