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府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段正淳仍沉浸在红颜尽失的茫然与自我怀疑中时,管家段福再次匆匆来报,神色比之前更为紧张惶恐:“王……王爷!府外有人求见,自称……自称南宫宸!”
“南宫宸?!”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瞬间将段正淳从颓然中炸醒。
他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眼中先是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被一股汹涌的怒火与屈辱所取代!
他竟敢来?!
这个拐走了他所有女人的小子,竟敢堂而皇之地找上门来?!
“他带了多少人?”段正淳强压怒火,声音冰寒。
“只……只带了三位女子随行,并未见大队人马。”段福连忙回禀。
三位女子?
段正淳心念电转,是凤凰儿她们其中的三个?
还是他另外的……一股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愤怒的火焰灼烧着他的心肺。好啊,拐走了他的人,还敢带着新欢上门耀武扬威?!
真当他镇南王府是任人来去自如之地?!
真当他段正淳是泥塑木雕不成?!
“请他进来!本王倒要看看,这南宫宸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能耐’!”段正淳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他整理了一下衣袍,重新端坐于主位之上,试图找回属于镇南王的威严。
他要当面质问,要让这狂妄小子知道,有些代价,不是他能承受的!
片刻之后,脚步声由远及近。
段正淳凝目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男子缓步而入。
来人面容俊逸非凡,身姿挺拔,行走间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仿佛不是踏入威严肃穆的王府,而是在自家庭院信步闲游。
其身后,果然跟着三位姿容绝世的女子,气质各异,或清冷,或娇俏,或温婉,但目光皆沉静地落在前方男子身上,隐隐以他为核心。
段正淳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南宫宸身上,自动忽略了其身后的程灵素、袁紫衣和马春花。
他必须承认,此子的风姿气度,确是他生平仅见,远超他所见过的任何青年才俊,甚至……让他都隐隐感到一丝自惭形秽。
但这并不能平息他的怒火,反而像油浇火,更添愤懑。
“阁下便是南宫宸?”段正淳端坐不动,声音冷硬,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南宫宸于厅中站定,微微颔首,神情平淡,既不倨傲,也无谦卑,仿佛只是面对一个寻常的会面对象。“正是在下。冒昧来访,段王爷,久仰了。”
他这份云淡风轻,更是刺痛了段正淳。
“久仰?”段正淳冷笑一声,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霍然起身,目光如刀,直刺南宫宸,“南宫宸!本王问你,你将凤凰儿、红棉、星竹、宝宝她们,弄到哪里去了?!你用了何种手段,蛊惑她们背离王府?!今日若不给本王一个交代,休想踏出王府半步!”
面对段正淳的厉声质问与磅礴气势,南宫宸连眉头都未曾动一下。
他身后的三女更是神色不变,程灵素甚至微微垂眸,似乎在研究地砖的纹路。
“段王爷,”南宫宸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首先,并非我‘弄走’了她们,而是她们自己做出了选择。其次,也并非‘蛊惑’,而是她们在我这里,找到了真正想要的东西。”
“真正想要的东西?”段正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们想要什么?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地位尊崇?我镇南王府给不了吗?需要跟你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小子去寻?!”
南宫宸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笑声停歇,才缓缓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如同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孩童。
“段王爷,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们,情深意重,”南宫宸的语气依旧淡然,却字字如锤,敲打在段正淳的心防上,“可你扪心自问,你所谓的爱,究竟是什么?”
他不等段正淳回答,便继续道,声音清晰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你的爱,是四处留情后的片刻温存,是兴之所至的甜言蜜语,是让她们一生都陷入争风吃醋、患得患失、无名无分的痛苦漩涡!”
“你给了秦红棉刻骨铭心的记忆,却给不了她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让她只能带着女儿隐姓埋名,饱受相思与怨恨煎熬!”
“你给了阮星竹无忧无虑的幻想,却给不了她长久稳定的依靠,让她在无尽的等待中消耗年华!”
“你给了甘宝宝温柔体贴的关怀,却连她为你生下的骨肉都无法相认,让她母女分离,抱憾终身!”
“即便是你的正妃刀白凤,你给了她王妃的尊荣,却给不了她一心一意的敬爱,让她在道观青灯下,独自舔舐被你风流所伤的裂痕!”
每一句质问,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剖开段正淳那看似深情实则自私的内心。
段正淳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这些,都是血淋淋的事实!
是他一直不愿、也不敢去直面的事实!
“你带给她们的,只有风雨,从未给过她们真正的安宁。”南宫宸的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能洞穿他的灵魂,“而你,段王爷,你享受着她们为你争风吃醋带来的虚荣,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深情美梦里,何曾真正为她们的未来、她们的幸福,思虑过半分?”
段正淳身形剧震,踉跄后退,撞在身后的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南宫宸的话,将他一直以来的自我欺骗和虚伪外壳,彻底击得粉碎!
南宫宸踏前一步,虽未释放气势,但那无形的压力却让段正淳几乎窒息。
“而我,”南宫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可辩驳的力量,“能给予她们专一的宠爱、尊贵的名分、安定的生活,以及一个不必担惊受怕、不必与人争抢、可以真正掌控自己命运的未来!”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摇摇欲坠的段正淳,发出了最后的诛心之问:
“段王爷,你若真对她们有半分情意,是希望她们继续在你编织的泥潭中挣扎沉沦,还是……随我奔向新生?”
大厅之内,死寂一片。
段正淳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南宫宸的话,不仅带走了他的红颜,更彻底摧毁了他赖以维系自信和世界观的根基。
他,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