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儿的病情,如同一块万钧寒冰,沉甸甸地压在南城小院每一个人的心头。连续三日,林枫几乎不眠不休,除了必要的调息恢复,便是守在薇儿床边,将自身玉气与三阳玉的暖流,源源不断地渡入妹妹体内,与那顽固的寒源进行着拉锯战。
铁山也放下了所有杂事,日夜守候在院中,将小院内外打理得铁桶一般,连只陌生的飞鸟掠过,都会引起他警惕的注视。他不懂什么帝玉灵瞳,只知道薇儿妹子的病更重了,林兄弟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那压抑的气氛让他这粗豪的汉子也感到阵阵心慌。
第三日傍晚,夕阳的余晖挣扎着穿透王都上空积聚的阴云,给青柳巷染上了一层惨淡的橘红色。林枫从薇儿房中走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双眼因过度消耗玉气和神识而布满了血丝,但他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林兄弟,薇儿妹子她……”铁山迎上来,瓮声问道,脸上满是担忧。
“暂时稳住了,但寒气只是被暂时压制,根源未除,随时可能再次爆发。”林枫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头看了看昏黄的天空,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寻常药物无效,高品质暖玉也只能治标,帝玉残片的力量又不敢轻易引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尚未召开的赏玉大会上,寄托在那块传说中的“千年温玉”上。
然而,赏玉大会绝非易与。天下玉修、鉴玉师汇聚,英才辈出,其中不乏名门大派的弟子、隐世高人的传人,甚至可能还有其他皇子的招揽的高手。他林枫,一个来自边陲小城、无根无萍的少年,想要在群雄环伺中夺魁,谈何容易?
更不用说,他还身负混沌灵瞳与帝玉残片的秘密,昨夜百宝阁的遭遇犹在眼前,那灰袍人冰冷的杀意和“举世皆敌”的断言,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参与赏玉大会,意味着要站在聚光灯下,暴露在无数势力的目光之中,风险倍增。
但是,他没有选择。
薇儿日渐微弱的呼吸,那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如同最锋利的针,时时刻刻刺痛着他的心。他想起父母早亡时,自己牵着年幼妹妹的手,在石叶城冰冷的街头立下的誓言:“哥会保护你,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如今,妹妹的生命危在旦夕,他岂能因畏惧风险而退缩?
“铁山。”林枫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俺在!”铁山挺直了腰板。
“收拾一下,我们可能要出一趟远门。”林枫的目光投向内城的方向,那里是皇家的琼林苑所在,“赏玉大会,我必须参加,而且,必须拿到千年温玉!”
铁山虽然不清楚赏玉大会具体如何,但听到“必须拿到”四个字,便知此事关系重大,重重点头:“俺明白!林兄弟你去哪儿,俺就跟到哪儿!谁要敢拦着,俺的铁棍第一个不答应!”
林枫拍了拍铁山结实的肩膀,没有多言。有些情义,记在心里便好。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静静盘坐在蒲团上,将怀中的几样东西一一取出,摆在面前。
那角温润的灰白玉芯——帝玉残片,此刻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救治妹妹的希望之一,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与宿命。若非它与薇儿的寒疾隐隐关联,自己或许不会如此迫切地需要力量,不会如此决绝地要闯那“天关”。
那几块新得的、刻画着混沌道纹的玉石碎片,以及那半枚同心玉佩。它们沉默着,却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湮灭于时光长河中的古老秘辛。灵瞳因它们而悸动,未来也必将因它们而波澜壮阔。
还有七皇子所赠的玄铁指环,代表着他在王都暂时立足的根基与即将卷入的权力漩涡。
最后,是那块散发着温和气息的灵犀宝玉,支撑着他过度消耗的神识。
这些,是他目前所拥有的全部筹码。
“实力……我需要更强的实力!”林枫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灰袍人轻描淡写却恐怖无比的一爪,浮现出赏玉大会上可能遇到的各路强敌。玉徒初阶的修为,加上时灵时不灵、且负担巨大的混沌灵瞳,远远不够!
他必须在大赛开始前,尽可能提升自己!
引气诀的修炼非一日之功,想要短时间内突破境界,难如登天。那么,突破口便在于《基础炼神诀》和对混沌灵瞳的进一步掌控!
他重新拿起《基础炼神诀》的玉简,神识沉入其中。之前他只是按部就班地修炼前篇,锤炼神识,增强感知。此刻,他直接跳到了玉简中后部分,那里记载着几种运用神识进行攻击、防御和辅助的简易法门,以及对神识之“火”的初步凝练之法。
“神识冲击”、“精神屏障”、“神识之刃”……这些法门虽然基础,但若运用得当,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奇效。尤其是面对修为高于自己的对手时,神识攻击往往能攻其不备。
而凝练“神识之火”,更是至关重要。据玉简所述,神识之火乃是炼器、炼丹乃至修炼更高深法术的基础,同时也是温养、淬炼自身法宝(包括特殊瞳术)的必需之物。若能初步凝练出一丝神识之火,或许能更好地驾驭混沌灵瞳,减轻其反噬!
说干就干!
林枫摒弃一切杂念,将灵犀宝玉握在掌心,全力运转《基础炼神诀》。他不再满足于简单地扩展神识范围,而是尝试着将扩散开的神识,如同收网般,强行向眉心识海深处压缩、凝聚!
这是一种极其痛苦的过程!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扎他的脑海,又像是要将他的灵魂强行揉成一团!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但他咬紧牙关,凭借着一股救妹的执念和对力量的渴望,死死坚持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变强!不惜一切代价变强!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几乎要被那压缩的力量碾碎时,眉心识海深处,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仿佛雏鸟破壳般的“咔嚓”声!
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散发着淡淡白金色光芒的火星,在无尽的黑暗中骤然亮起!
成了!神识之火!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仿佛随时可能熄灭,但它确确实实地出现了!
就在这丝神识之火诞生的刹那,他双眼中的混沌灵瞳,仿佛受到了某种滋养,传来一阵舒适的温热感,之前因过度使用而留下的隐痛竟减轻了不少!而且,他感觉自己与灵瞳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操控起来似乎也顺畅了一丝!
有效!
林枫心中狂喜,但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丝微弱的神识之火,同时引导着它,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温养着双眼的经络。
这个过程同样不轻松,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和控制力,但对神识的锤炼效果却极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在痛苦与滋养的循环中,正变得更加凝练、坚韧。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已是夜深人静。虽然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但他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锐利!
他成功凝练出了一丝神识之火!虽然微弱,却是一个从零到一的质变!他对混沌灵瞳的掌控,也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拂面,让他精神一振。仰望星空,那漫天星辰仿佛也变得更加清晰。
前路依旧艰难,赏玉大会是龙潭虎穴,帝玉之秘是滔天巨浪。
但他已立下誓言,为了妹妹,纵是天关,也要闯上一闯!
“薇儿,等着哥……哥一定会把千年温玉带回来!”
少年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融入王都的夜色,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他知道,从此刻起,他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而挣扎,更是为了守护而征战!这第一卷的终章,即将在琼林苑的赏玉大会上,奏响最为激烈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