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巷小院的安定生活,让林枫得以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修炼与对自身谜团的探寻中。每日,他除了雷打不动地修炼引气诀与《基础炼神诀》,便是翻阅从百宝阁购得的一些关于玉石品类、大陆风物志以及奇闻异录的书籍。薇儿在暖玉阵和药汤的调理下,气色日渐好转,偶尔能在院中晒晒太阳,看着铁山笨拙地侍弄那些刚冒出嫩芽的菜苗,脸上也会露出浅浅的笑意。铁山则彻底担当起了护卫与管家的职责,将小院打理得井井有条,闲时便打磨他那根铁棍,或是向林枫请教一些粗浅的运气法门,倒也进步神速。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林枫的心却从未真正安宁。那半枚同心玉佩带来的混沌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玉仙子如烟那句“莫要重蹈覆辙”的告诫,更是时常在耳边回响。覆辙?什么覆辙?这与他的混沌灵瞳,与薇儿的寒疾,又有何关联?
这一日,他在翻阅一本名为《上古玉纹考》的残卷时,目光猛地一凝。书中有一页描绘着几种极其古老、早已失传的玉器纹饰,其中一种纹路,竟与他手中那半枚同心玉佩边缘的混沌暗纹,有着七八分的相似!旁边还有一行模糊的注释:“混沌初开,道纹自生,见于太古遗玉,蕴天地未分之秘……”
太古遗玉!混沌道纹!
林枫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这半枚玉佩的来历,恐怕远超他的想象!它绝非玉仙子所说的“故人所赠”那么简单!这所谓的“故人”,又是何等存在?
书中对此纹路的记载仅限于此,再无更多描述。但这一点线索,已足以让林枫心潮澎湃。他隐隐觉得,若能找到与之相关的更多信息,或许就能揭开灵瞳的部分秘密,甚至找到根治薇儿寒疾的线索。
他想到了百宝阁总店。那里汇聚天下奇珍,说不定会有类似的古玉或者相关的记载!但白日里人多眼杂,他身份敏感,不宜过多暴露。而且,一些真正珍贵或隐秘的东西,未必会陈列在外。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夜探百宝阁!
此举风险极大。百宝阁作为暗影商会的核心产业之一,守卫必然森严,必定设有各种阵法禁制。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但林枫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冒险一试。一方面,他对混沌道纹的渴望太过强烈;另一方面,他也想借此机会,测试一下自己修炼《基础炼神诀》后的隐匿与探查能力。而且,他手中还有苏婉清所赠的云纹令,或许在关键时刻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是夜,子时刚过。
王都南城大部分区域已陷入沉睡,唯有少数秦楼楚馆和赌坊依旧灯火通明。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青柳巷的屋顶,融入更深的夜色之中。正是林枫。
他换上了一身紧身的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体内玉气缓缓流转,不仅提供着行动所需的力量,更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极淡的能量波动,一定程度上干扰着外界的精神探查。而《基础炼神诀》带来的强大神识,则如同无形的雷达,提前感知着前方可能存在的巡逻守卫、警戒法阵以及暗桩。
他避开主干道,专挑屋檐、巷弄等阴影处穿行,身形灵动如狸猫,落地无声。不多时,便来到了内城城墙之下。
高达十余丈的城墙,对于寻常武者而言是天堑,但对于已初步掌握玉气运用、身法大进的林枫来说,并非不可逾越。他观察片刻,选中一处巡逻间隙,如同壁虎般贴着墙砖向上攀爬,指尖微吐玉气,吸附墙体,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城头,伏低身体,避开一队刚刚走过的巡逻士兵,随即如同一片落叶般飘落内城。
内城的夜晚比外城更加寂静,只有风声和更夫遥远的梆子声。林枫将神识扩散到极致,如同在黑暗中编织了一张无形的网,捕捉着一切细微的动静。他沿着早已规划好的路线,避开那些权贵府邸门前可能存在的感应法阵,向着百宝阁总店的方向潜行。
百宝阁总店那七层高的宏伟建筑在夜色中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周围一片漆黑,唯有门口悬挂的两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昏黄的光晕。
林枫没有从正门接近,而是绕到了建筑的后方。这里是一条狭窄的死胡同,堆放着一些杂物,相对隐蔽。他屏住呼吸,将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百宝阁的后墙。
果然!墙壁之上,覆盖着一层肉眼难见的、如同水波般流动的能量薄膜——这是最基础的警戒法阵,一旦有异物触碰或强行穿过,立刻就会触发警报。
林枫眉头微皱。强行破阵不可能,只能寻找阵法运转的间隙或者薄弱点。他全力运转混沌灵瞳,双眼传来熟悉的刺痛感,但视野中的世界瞬间变得不同。那层能量薄膜在他眼中呈现出复杂的结构和能量流动轨迹,如同一个精密的蛛网。
他仔细观察,发现这阵法能量并非均匀分布,在一些节点处较为浓厚,而在节点之间的连接线上则相对稀薄,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这些能量流还有着极其细微的周期性波动。
“就是这里!”林枫目光锁定了一处能量最为稀薄、且正处于波动低谷的连接线。他计算着波动周期,在那能量流减弱到最低点的刹那,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贴地滑出,同时将体内玉气收敛到极致,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真正的影子,险之又险地从那能量薄膜的缝隙中穿了过去!
成功潜入!
后院是一个堆放货物和马车的小广场,寂静无人。林枫不敢怠慢,如同狸猫般蹿到主楼墙根下。主楼的防御显然更加严密,窗户紧闭,上面隐隐有符文闪烁。
他的目标是位于三楼的“古籍珍本区”。根据白日的观察和从老钱那里得到的信息,那里存放着一些不便对外展示、或价值难以估量的古老书籍和玉简。
他沿着外墙突出的浮雕和窗沿,如同灵猿般向上攀爬。三楼的一扇窗户似乎并未完全锁死,留下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林枫心中一喜,正欲靠近,灵瞳却骤然传来预警——窗户内侧,隐藏着一个极其隐蔽的触发式禁制!
他立刻停止动作,伏在窗沿下的阴影中,冷汗差点冒出来。好险!若非灵瞳能堪破虚妄,他刚才就已经触发了警报。
他仔细观察那个禁制,结构复杂,与窗户联动,几乎无法在不惊动的情况下打开窗户。
“只能从别处想办法了。”林枫目光扫视,最终落在了楼顶。或许,通风口或者天窗是更好的选择。
他继续向上攀爬,动作更加小心。就在他即将抵达楼顶边缘时,忽然,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规律的能量波动,从百宝阁深处传来,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波动……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与他怀中那半枚同心玉佩的气息,隐隐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微弱和杂乱。
林枫心中一动,改变主意,循着那丝微弱的波动,向着能量传来的方向——位于五楼的一个偏僻角落潜去。
五楼的守卫明显更加森严,走廊里不仅有能量警戒网,还有两名气息凝练、至少是玉徒中阶的护卫在固定路线上巡逻。林枫凭借强大的神识和灵瞳的预警功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一次次险险地避开巡逻和警戒节点,终于来到了那个散发出特殊波动的房间外。
房间没有挂牌匾,门是厚重的铁木所制,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显然是一间密室。而那丝微弱的、与同心玉佩相似的波动,正是从门缝中逸散出来。
林枫尝试将神识探入,却被门上的符文轻易弹开。他运转灵瞳,看向铁木门。在灵瞳视野下,门上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构成一个强大的防御禁制,强行突破绝无可能。
他的目光落在门锁的位置。那是一个结构奇特的玉锁,锁芯处似乎需要嵌入特定的“钥匙”才能开启。
钥匙……林枫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取出了那半枚同心玉佩。他尝试着将玉佩靠近玉锁。
奇迹发生了!
那玉锁仿佛感应到了同源的气息,竟然微微震动起来,锁芯处的符文流转速度加快,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而那半枚同心玉佩上的混沌暗纹,也再次开始缓缓流转!
“难道……这玉佩就是钥匙?”林枫心中狂震。他尝试着将玉佩嵌入锁芯。大小、形状,竟然完全契合!
“咔嚓……”
一声轻响,玉锁上的光芒骤然收敛,那厚重的铁木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
林枫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闪身而入,随即轻轻将门带上。
密室不大,没有窗户,只有几排书架和几个密封的玉匣。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纸墨和玉石的气息。而那股吸引他前来的特殊波动,正是从其中一个看似最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黑色玉匣中散发出来的!
林枫走到那个玉匣前,玉匣没有锁,他小心翼翼地打开。
匣内没有想象中的神兵利器或绝世功法,只有几块破碎的、颜色暗沉的玉石碎片,以及一张不知由何种兽皮制成的、边缘已经破损的古老画卷碎片。
那些玉石碎片上的纹路,赫然与他手中的同心玉佩上的混沌暗纹,同出一源!只是这些纹路更加破碎、模糊,仿佛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摧残。而那画卷碎片上,用极其古老的笔法,描绘着一片支离破碎的混沌景象,以及在混沌中央,一道模糊的、仿佛由无数符文构成的……门?
林枫的目光凝固在那道“门”上。不知为何,他体内的混沌灵瞳竟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传来一阵阵灼热与渴望!仿佛那道“门”,与他有着某种本源的联系!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手中碎片与画卷时,没有察觉到,密室角落的阴影里,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他。那双眼睛的主人,气息完全内敛,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林枫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灵瞳的异动,将玉石碎片和画卷碎片小心地包好,放入怀中。他不敢多留,迅速检查了一下其他玉匣和书架,并未再发现与混沌道纹相关之物,便准备离开。
然而,当他再次走到门边,试图用同心玉佩打开门锁时,心中却猛地一沉!
玉佩靠近玉锁,玉锁毫无反应!仿佛刚才的开启,只是一场幻觉!
与此同时,一个沙哑而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悄然响起:
“年轻人,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