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石岛的石砌大厅永远笼罩在咸湿的海风和硫磺气息里，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准王储”韦赛里斯·坦格利安站在绘有家族纹章的高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剥落的黑漆。
看着远处海浪拍打着礁石，声音像是永无止息的叹息。
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他们又在潮头岛举办宴会，设法拉拢更多的贵族。戴蒙穿着瓦列里安家族特有的服饰，他们共享一杯酒水，在贵族面前表现得如同恩爱夫妻。”
想到自己的亲弟弟戴蒙·坦格利安，他既有心痛也有憎恨，当然更多是怨怼。曾经对于他这个亲哥哥也是百般尊敬，号称要给自己当将军，可是自从攻打石阶列岛并自称狭海之王后，戴蒙就开始变得野心勃勃。
伴随着瓦兰提斯征服了三女儿同盟，石阶列岛自然而然成为瓦兰提斯的势力范围，戴蒙这位狭海之王更是成了笑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位执着于权力的弟弟和因为海蛇之死对自己百般憎恨的堂姐雷妮丝·坦格利安便是走到了一起，现在已然走到了他的对立面，公然同他争夺铁王座的继承权。
这一切在雷妮丝再次获得巨龙--烂泥龙“偷羊贼”之后，更加赤裸裸而不加掩饰。
想到这一切他就无比头痛。
他三岁的女儿雷妮拉·坦格利安坐在壁炉旁，小手轻抚着蜷缩在她膝上的幼龙。那小龙不过猎犬大小，鳞片还是淡淡的金色。
“父亲，我有叙拉克斯，等我长大……”
“等你长大？”韦赛里斯猛地转身，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
“好，我等你长大，我等着你和你的小龙快快长大，长到能载人飞行甚至参加战斗，我们携手作战！”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削的肩膀不住颤抖。
首相奥托·海塔尔爵士悄无声息地走近，手中的密信散发着淡淡的樟脑气味。“韦赛里斯殿下，来自瓦兰提斯的最新消息。帝蒙斯的一双儿子已经公开亮相，龙神教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赐福仪式，并且帝蒙斯宣布为了两个孩子暂停战争。”
即便是已经知道这个消息，可是再一次听到仍旧让他动容甚至可以说是失态。只见他一把夺过信纸，目光贪婪地扫过上面的字句。
“他凭什么……”韦赛里斯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靠屠杀和背叛起家的军阀，凭什么拥有健康的继承人，享受万民拥戴？”
奥托爵士不动声色地添了一把火：“更令人担忧的是，他暂停了征服的脚步。这说明他有足够的自信，认为自己的统治已经稳固。若是让他继续巩固权力，将来……”
“将来他会跨过狭海，就像坦格利安的祖先们曾经做过的那样。”韦赛里斯接上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被更强烈的嫉妒取代。
“敌人正在不断壮大，而我的好堂姐和好弟弟，他们只会忙着在我背后捅刀子，同我争夺王国继承权……”说着他就更加愤怒起来。
奥托俯身低语：“既然如此，何不让他们互相撕咬？我们可以在密尔制造一些……意外。让帝蒙斯认为这是跟他有仇的雷妮丝公主和戴蒙亲王想要破坏他的和平。”
韦赛里斯的手指停在信纸上“王子”二字上方。他的眼神游移不定，时而狠厉，时而惶恐。
“若是被发现……”
“不会有人发现。”奥托的声音轻柔如毒蛇吐信。
“我们只需要找几个落魄的密尔贵族，给他们足够的金龙，让他们在龙神教的神像上做些亵渎之举。再留下一点属于戴蒙亲王手下佣兵的标志，然后设法将戴蒙引过去就好，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壁炉中的火焰突然噼啪作响，韦赛里斯像是被惊醒般颤抖了一下。他望向窗外，那里可以看到瓦格哈尔巨大的身影在山崖上栖息。这头最年长的巨龙奠定了他准王储的地位，却给不了他安宁的睡眠。
“去做吧。”他终于说道，声音轻得几乎被海浪声淹没。
“但要确保无论发生什么，都与龙石岛无关更不能引起大战。”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与此同时，在潮头岛的某个塔楼房间内，雷妮丝·坦格利安正对着一面银镜梳理长发。镜中的女子依然美丽，但眼角已有了细密的纹路。当她放下梳子时，手指在梳妆台上一道深刻的划痕处停留——那是科利斯某次为她修理首饰时不小心留下的。
“韦赛里斯以为派个学士送来几封慰问信和几句话就能弥补一切，他明明可以派出舰队，明明可以施加压力，可他选择了袖手旁观。”她的声音冷得像狭海冬天的风，显然对于科利斯之死耿耿于怀。
戴蒙·坦格利安从阴影中走出，他穿着象征坦格利安色彩的红与黑，腰间的暗黑姐妹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我那亲爱的哥哥向来擅长平衡，在关键时刻变得……谨慎。”他的笑容带着锋利的弧度。
“但现在，或许他连这份谨慎都要失去了。”说着他将一份密报放在梳妆台上。
“潘托斯的总督们快要坐不住了，新生的巨龙每天都在壮大，帝蒙斯的舰队在狭海东岸游荡，快速政府的后遗症正在被消除，那个瓦雷利亚自由王国每天都在变强。他们需要盟友，需要能牵制住那些巨龙的力量。”
雷妮丝的目光扫过密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个承诺。”戴蒙的手指划过地图上匕首之尖的海域。
“当战火重燃时，’维斯特洛的志愿军’会出现在恰当的位置。当然这需要潘托斯先证明他们的价值。”
“你要我背叛七大王国？”雷妮丝抬眼看他，目光锐利。
“我要我们夺取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戴蒙握住她的手。
“我们的祖父杰赫里斯国王年老昏聩，尤其是被瓦兰提斯俘虏后更是丧失了昔日的智慧，而我的哥哥韦赛里斯懦弱无能。当东方的战火证明他们无力保护王国时，人们自然会呼唤真正的龙族血脉。”
雷妮丝沉默良久，目光再次落在那道划痕上。她想起科利斯最后那封信，字迹潦草而墨迹被水滴晕开——那是她丈夫的眼泪。
“告诉潘托斯人，如果他们能在一个月内让帝蒙斯的舰队见血，就会等到他们想要的援军。”她终于开口，显然是被说动了。
……
在瓦兰提斯，帝蒙斯正在龙巢深处的孵化室观察两枚新生的龙蛋。蛋壳上闪烁着奇异的紫金色纹路，仿佛有熔岩在其中流动。
“这是紫龙贝勒最新的血脉，将来它会陪伴你们，就像贝勒陪伴我一样。”他对着怀中的凯撒和奥古轻声说道。
凯撒在保育师的怀抱中咿呀作声，小手朝着龙蛋的方向挥舞。帝蒙斯脸上浮现出罕见的温和笑容，这笑容在他看到匆匆走来的布莱斯时迅速消散。
“陛下，密尔有异常动向。”布莱斯的灰袍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
“几个被我们监视的旧贵族突然变得阔绰，他们在黑市上收购野火，还试图收买龙神教的低级僧侣。”
帝蒙斯的眼神瞬间冷硬如瓦雷利亚钢：“理由？”
“他们声称要‘净化被异神玷污的圣像’，而我们的人在他们聚集的窝点找到了这个。”布莱斯递上一枚破损的徽章。
徽章上刻着三头龙纹样，但龙的姿态狰狞，与坦格利安家族的徽记略有不同。帝蒙斯认出了这种变体——这是戴蒙·坦格利安私人卫队的标志。
几乎同时，一名信使带来海军统领曼德洛将军的急报：潘托斯的两艘战舰在匕首之尖海域袭击了王国的商船队，战斗中对方展现出了对王国舰队巡逻路线异乎寻常的了解。
帝蒙斯动作轻柔地将两个孩子交还给保育师，但他转身时披风划出的弧线却带着凌厉的杀意。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走向作战室，声音像是淬火的钢铁。
“我以为给了他们和平，他们就会珍惜。现在看来有些人只懂得刀剑的语言。”
在作战室巨大的海图前，帝蒙斯的目光在潘托斯和龙石岛之间移动。“两条毒蛇，都想用我的手咬死对方，真的把我当傻子啊。”
“韦赛里斯想要借刀杀人，雷妮丝和戴蒙想要浑水摸鱼，莫非坦格利安家族当年真的是靠傻才活下来？”他不由得感叹起来。
布莱斯若有所思：“韦赛里斯的手段拙劣，留下的破绽太多，不像是经过周密计划。反倒是潘托斯这次的行动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因为这本就是两出不同的戏码。”
帝蒙斯的手指重重按在龙石岛和潮头岛，冷声说道“一条毒蛇想要激怒我，另一条想要利用我。既然如此那就都别想好过。”
随后，他的命令被迅速执行。
曼德洛将军亲自率领舰队出击，在匕首之尖全歼了潘托斯的一支分舰队，但严格限制了追击范围。
与此同时，布莱斯的“黑潮”在密尔发动了一场血腥的清洗，十二个旧贵族家族被连根拔起，他们的头颅被悬挂在重建的龙神教神殿外。
当消息传回龙石岛，韦赛里斯在寝宫里来回踱步，脸色惨白。“他发现了，他一定发现了……”
“恰恰相反，韦赛里斯王子。”奥托爵士冷静地分析。
“帝蒙斯只清洗了密尔，却没有对维斯特洛有任何表示。这说明他相信了那些证据，把怒火都倾泻在了戴蒙亲王头上。”
在潮头岛，戴蒙得知密尔清洗的消息时，反而大笑出声。“看来我亲爱的哥哥给我准备了一份大礼。”
他对雷妮丝说，“现在帝蒙斯认定是我在背后捣鬼，这笔账迟早要算。”
“那就让他来算。”
雷妮丝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狭海“等他的舰队在潘托斯陷入泥潭，等他的士兵疲惫不堪，我们会让他明白真正的龙族是什么样的，我也会亲手砍下他的头颅。”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帝蒙斯。
在瓦兰提斯的龙巢大厅，帝蒙斯接见了来自布拉佛斯的使节。
会谈结束后，他对布莱斯说道：“给戴蒙·坦格利安送一封信，用最隐秘的渠道。”
布莱斯略显惊讶：“陛下打算与他合作？”
“不。”帝蒙斯的笑容冰冷。
“我要让他相信我愿意合作。告诉他，我知道是韦赛里斯在密尔搞鬼，我欣赏他的……魄力。也许在未来，我们可以共同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
“这是谎言。”
“这是毒药。”帝蒙斯纠正道。
“我要让坦格利安家的蠢龙们互相怀疑，互相撕咬。等他们两败俱伤时我们再出手收拾残局。胆敢算计我，拿我当枪使，那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他走向露台，夜幕下的瓦兰提斯灯火通明。远处港口，曼德洛的舰队正在返航，船上的火炬连成一条流动的光带。
“他们以为我在乎的是这几艘船，几座城。他们不懂，其实我真正要建造的是一个能延续千年、更甚昔日瓦雷利亚自由堡垒的千年帝国。”帝蒙斯轻声自语，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寝宫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很快又安静下来。帝蒙斯的目光柔和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坚定。
“告诉曼德洛加强巡逻，但不要扩大战事。告诉布莱斯，监视坦格利安家族的一举一动，但要做得像是我们完全中了他们的计谋。”他转身，黑石王座在他身后闪烁着幽光，好像是吞噬光线的巨兽之口。
“既然他们想要战争，我们就给他们战争——但不是他们期待的方式，也不是他们期待的时间。”
在龙石岛，韦赛里斯因为帝蒙斯“中计”而暂时安心；在潮头岛戴蒙和雷妮丝为即将到来的冲突摩拳擦掌；而在瓦兰提斯，帝蒙斯已经布下了更大的棋局。
三方各怀心思，狭海上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当夜，帝蒙斯独自站在龙巢最高处，紫龙贝勒在他身后发出低沉的呼吸声。西方天空的尽头，隐约可见雷暴的闪光——那是龙石岛的方向。
“来吧！让我们看看，谁的龙焰能最终照亮这个世界。。”他抚摸着紫龙贝勒粗糙的鳞片，像是在对远方的对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