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要塞的修复工作，在一种混合着悲伤与紧迫的氛围中，艰难地进行着。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焦糊味，工匠们的锤击声和能量焊枪的嘶鸣，取代了昨日的喊杀，却无法驱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
损失太惨重了，尤其是精锐的幽冥族鬼卒部队，几乎被打残。
临时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苏沉舟坐在主位，脸色依旧带着透支后的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锐利。
格罗姆、灵风、璃心、叶红鲤等人分坐两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刚刚做完简报，正慵懒地把玩着一枚淬毒飞刀的雨柔身上。
“也就是说，”
苏沉舟打破了沉默，声音平稳：
“我们对王座领域内部的了解，依旧几乎为零。除了知道它们叫‘湮灭军团’，以及它们很能打之外。”
“基本如此。”
叶红鲤接口道，调出了分析数据面板：
“敌方装备的技术解析需要时间，仅凭战场残骸，无法推断其内部结构、兵力部署、防御弱点等关键信息。我们像是蒙着眼在与一个巨人搏斗。”
格罗姆烦躁地抓了抓他那乱糟糟的胡子：
“那怎么办？难道等它们修整好了，再来一波？老子可不想再用人命去填那个鬼窟窿！”
灵风抱着手臂，冷冷道：
“被动防御，终是下策。”
就在这时，雨柔将那枚泛着幽蓝光泽的飞刀“啪”地一声按在桌面上，猩红的眼眸扫过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残酷意味的弧度：
“既然外面看不透，那就……进去看看。”
指挥中心内瞬间安静下来。
“你的意思是？”
苏沉舟目光微凝。
“抓个‘舌头’回来。”
雨柔语气轻松，仿佛在说去市场买颗白菜：
“找个级别够高的军官，让它把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
这个提议极其大胆，也极其危险。
深入敌后，在无数湮灭军团中抓捕一名高阶军官，无异于虎口拔牙。
“有把握吗？”
苏沉舟直接问道。
“五成。”
雨柔伸出五根纤细的手指，随即又收拢：
“或者更低。毕竟，我们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但这是目前最快，也可能是唯一能获取核心情报的方法。”
她顿了顿，看向苏沉舟：
“我需要一支绝对精锐的小队，以及……最高权限，必要时，可以牺牲一切非核心目标。”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在场的璃心微微蹙眉。
苏沉舟沉默了片刻，目光与雨柔对视。他从她眼中看到了绝对的冷静、对任务的执着，以及一丝隐藏在深处的、对冒险的渴望。
“准。”
他吐出一个字，斩钉截铁。
“人员由你挑选，资源随意调配。我只要结果。”
“痛快。”
雨柔笑了，那笑容妖异而危险。
行动在绝对保密中迅速展开。
雨柔亲自挑选了影堂最顶尖的十二名好手，其中包括两名擅长潜行与锁定的幽冥族残部，三名精通机械破解与能量伪装的星盟特工，以及七名她一手培养的、擅长用毒与暗杀的嫡系。
他们换上了特制的、能够最大限度吸收能量波动和扭曲光线的“虚空潜行服”，携带了各种稀奇古怪但绝对致命的工具和毒药。
数小时后，借助要塞外围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乱流和叶红莉计算出的短暂“侦查窗口”，这支代号“影刃”的小队，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希望要塞，向着远方那片被湮灭军团控制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区域潜去。
等待是煎熬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指挥中心内无人离开。
叶红莉面前的屏幕不断刷新着远距离探测器传回的、极其有限的边界动态。
苏沉舟闭目养神，但微微叩击桌面的手指显示他内心并不平静。
灵风则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断星剑，仿佛随时准备出鞘接应。
数个小时后，加密通讯频道终于传来了预定的信号——短促而连续的三次能量脉冲，代表“目标已捕获，正在撤离”。
众人精神一振。
然而，这振奋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刺耳的警报声陡然从叶红莉的控制台响起。
“检测到高强度空间干扰，有大型单位正在接近影刃小队的撤离路线，是敌人的巡逻舰队，他们被发现了。”
几乎是同时，雨柔略显急促的声音夹杂着能量爆破的杂音传来：
“……遭遇拦截！‘毒牙’、‘幽鬼’为掩护断后，已失联，我们正在按备用路线撤离，但敌人追得很紧，需要接应。”
屏幕上传回的、经由特殊中继器勉强维持的战场画面片段，令人心惊肉跳：
漆黑的星空中，数艘造型狰狞、如同放大版湮灭战士的轻型战舰，正喷射着密集的弹幕，追击着几道在陨石带中疯狂规避的渺小身影。
不时有影堂成员为了阻挡炮火或清除追踪器，毅然返身冲向敌舰，在绚烂而短暂的爆炸中化为宇宙尘埃。
“混蛋！”
格罗姆一拳砸在墙上。
就在这时，画面中，一道格外粗大的能量光束，精准地命中了小队中负责携带俘虏的那艘微型突击艇的引擎。
突击艇瞬间失控，打着旋撞向一块巨大的陨石。
“‘影梭’被击中！俘虏转移至三号突击艇！‘暗刃’留下阻滞敌人，为三号艇创造机会！”
雨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厉。
画面切换，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穿着厚重特制动力甲的幽冥族战士——他是影堂的元老之一，名叫“老森”，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扛起最重的担子——他驾驶着受损的“影梭”，非但没有逃离，反而调转方向，将剩余的能量全部注入武器系统和推进器，如同自杀般，朝着追得最近的一艘敌方战舰猛撞过去。
“首领，带情报回去！”
老森那沙哑而坚定的声音，最后一次清晰地传入频道：
“告诉俺家那小子，他爹没给他丢人。”
“轰——！”
巨大的火球在星空中绽放，那艘敌舰的追击势头为之一滞。
这一幕，让指挥中心内的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璃心更是忍不住别过头去，肩膀微微耸动。
借助老森用生命创造的宝贵时机，雨柔所在的、载着俘虏的三号突击艇，以及另外两艘护卫艇，终于险之又险地脱离了最危险的区域，朝着希望要塞的方向亡命飞驰。
当接应的星盟战机群与她们汇合，并将那艘布满创伤的突击艇护送回要塞机库时，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舱门开启，浓烈的血腥味和能量灼烧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雨柔第一个走了出来，她身上的潜行服多处破损，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血痕，但眼神依旧冰冷如刀。
她身后，仅存的三名影堂成员相互搀扶着走下，个个带伤，神情悲怆。
两名医疗兵迅速抬下了一个被特殊力场束缚、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的“东西”——那正是一名湮灭军团的高阶军官。
它比普通士兵更加高大，装甲上有着更复杂的纹路和能量导管，即便昏迷，依旧散发着令人不适的冰冷威压。
雨柔走到苏沉舟面前，将一块沾着暗红色血迹的数据存储芯片递给他，声音沙哑而平静：
“任务完成。这是沿途记录的敌方布防图和部分通讯碎片。”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老森……还有其他人，留在那儿了。”
苏沉舟接过那枚尚带着体温和血腥气的芯片，感觉入手沉重无比。
他看着雨柔脸上那道血痕，又看了看那被抬走的俘虏，最后目光落在远方星空，仿佛能看到那些为了这份情报而永远留下的英魂。
他深吸一口气，将芯片交给叶红鲤。
“立刻读取记忆，分析所有信息。”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们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
希望要塞，用鲜血换来了窥视深渊的第一缕微光。
而这微光背后，是无数悄然熄灭的星辰。
……
（本 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