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号”舰桥内，血腥与硝烟的气息仍未散去。
叶红鲤瘫坐在主控台前，机械义眼的光芒忽明忽暗，淡紫色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嘴角残留的血迹在苍白肌肤上格外刺目。
“坐标确认，能量潮汐低谷将在七十三秒后抵达。”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指尖在虚拟光屏上划过最后一道轨迹：
“壁垒薄弱点空间坐标已同步至所有作战单元，苏沉舟，你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舱门轰然开启，苏沉舟的身影逆着走廊的警示红光出现在门口。
那件伴随他征战多年的黑色风衣早已残破不堪，露出的肩甲上还嵌着半块虫族甲壳碎片，随着他体内混沌本源的流转，碎片正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红鲤，”
他的声音比星舰引擎的轰鸣更沉稳，目光扫过女孩微微颤抖的指尖：
“剩下的，交给我。”
叶红鲤抬起头，有机眼球里布满血丝。
她望着这个总是扛起最重担子的男人，忽然想起初次见面时，他也是这样站在即将爆炸的星核反应堆前说出同样的话。
那时的混沌之力还未完全觉醒，他背后的伤疤也比现在浅得多。
“别死。”
她忽然笑了，机械义眼的蓝光映着嘴角的血迹，带着惊心动魄的倔强：
“你答应过要带我去看猎户座旋臂的极光，要是食言，我就把你的混沌本源编程成清洁机器人的核心程序。”
苏沉舟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
他转身走向舰桥中央的传送平台，途经灵风身边时，对方正用布条缠着渗血的左臂，星流剑插在旁边的合金地板里，剑穗上的铃铛不知何时断了半只。
“剑修的命，从来都系在剑柄上。”
灵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道带着血痕的笑容：
“等你撕开那堵破墙，我带剑阁弟子给你开道。”
苏沉舟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传来布料下骨骼错位的触感。
这位以锋锐着称的剑修领袖，后背战甲已被利爪撕裂，露出的皮肉上凝结着暗绿色的腐蚀性粘液。
“照顾好叶红鲤。”
他只说了五个字，便踏上了传送平台。
传送光束笼罩全身时，雨柔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带着惯有的慵懒，却藏着一丝紧绷：
“影堂三百精锐已就位，你的影子里，永远有我们。”
当传送光束消散，苏沉舟已站在星盟联军阵线最前方。
脚下是被生化兽血液浸透的焦土，粘稠的液体没过战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前方横亘天地的王座壁垒缓缓流转，暗红色的能量涟漪如同活物般呼吸，表面的诡异符文每闪烁一次，周围空间就会扭曲变形。
“各单位注意”
旗舰广播里响起叶红鲤强行压稳的声音：
“倒计时五十秒——”
苏沉舟深吸一口气，混沌本源在丹田内轰然炸开。
金黑色的气旋从他周身蒸腾而起，如同沸腾的岩浆，所过之处连空气中漂浮的虫族孢子都被瞬间吞噬。
他能感觉到体内属于虫界本源的那部分力量正在共鸣，那是当年在虫母巢穴中以半条命换来的共生之力。
“三十秒——”
灵风猛地拔出星流剑，断臂的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眼神却更加锐利：
“剑阁弟子，随我冲锋！”
三千柄长剑同时出鞘的锐鸣刺破苍穹，剑修们组成的锋矢阵如同银色闪电，沿着苏沉舟身侧掠过。
星流剑诀催动到极致时，每道剑气都拖着长长的光尾，如同流星雨般撞向壁垒两侧的防御节点。
“二十秒——”
雨柔的身影在阴影中闪烁，她甩出的毒针精准扎进几只清道夫生化兽的关节处。
幽蓝色的毒液顺着生物装甲缝隙蔓延，那些正在疯狂吞噬菌丝的怪物顿时僵硬如石雕。
她对着通讯器吹了声口哨：
“苏沉舟，开胃菜来了。”
话音未落，三百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各处跃出，幽冥鬼卒的魂火在黑暗中亮起，死死缠住了从壁垒侧后方涌来的增援部队。
“十秒——”
璃心站在临时救护所的能量光幕下，双手结印时，淡金色的生命能量如同潮水般涌向阵线。
那些被构造体能量炮重伤的士兵，在光芒中发出痛苦又舒畅的呻吟。
她望着苏沉舟的背影，将更多本源之力注入光幕。
“三——二——一！”
叶红鲤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颤抖。
苏沉舟动了。
他没有选择冲锋，而是在原地猛地跺脚。
金黑色的混沌气旋瞬间膨胀到百米之巨，地面被踏出直径三十米的焦黑大坑，周围的星盟士兵都被这股威压震慑得跪倒在地。
“混沌·本源形态——”
低沉的喝声响彻战场，苏沉舟的身躯在能量洪流中节节拔高，黑色风衣寸寸碎裂，露出的皮肤上浮现出金色的纹路。
他的背后展开两对巨大的能量翼，左边是混沌之力凝结的黑金双色，右边则是虫界本源构成的暗绿色脉络。
“就是现在！”
叶红鲤的尖叫从通讯器里炸开。
苏沉舟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他没有直接冲向壁垒，而是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避开了能量最密集的区域。
那些暗红色的符文察觉到威胁，瞬间凝聚出数十道能量束追袭而来。
“给我挡下！”
灵风怒吼着横剑身前，星流剑的光芒暴涨到极致，硬生生劈开三道能量束。
剑气与能量碰撞产生的冲击波让他喷出鲜血，但脚下的步伐纹丝不动。
雨柔瞅准机会，将一枚特制的电磁脉冲弹扔向壁垒符文最密集处。
爆炸声响起的瞬间，符文的光芒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停滞——就是这一刹那的停滞，让追向苏沉舟的能量束出现偏差。
“漂亮！”
苏沉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混沌双翼猛地加速，在能量束擦着脸颊飞过的瞬间，他已经抵达了叶红鲤计算出的薄弱点正前方。
那是一个直径不足三米的空间扭曲区，暗红色的壁垒在这里呈现出不稳定的半透明状态。
苏沉舟能感觉到，从壁垒另一侧传来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正在苏醒。
他深吸一口气，将混沌与虫界两种本源之力全部灌注到右拳。
拳头上的金色纹路亮起时，周围的空间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星盟的兄弟们”
他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传遍每个士兵的通讯器：
“看好了——”
拳头落下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苏沉舟看到灵风用断剑支撑着身体大笑，鲜血从嘴角不断涌出；
看到雨柔被几只生化兽围攻，却依旧笑得狡黠；
看到璃心的光幕已经暗淡，脸色比纸还白，却仍在为伤员疗伤；
看到叶红鲤趴在主控台上，机械义眼的蓝光正在飞速黯淡......
他想起与这些人初遇时的情景：灵风为剑阁排名耿耿于怀，雨柔总爱捉弄阿木，璃心会为救不活星兽而偷偷落泪，叶红鲤则总说情感是多余的系统冗余。
而现在，他们用剑、用毒、用生命、用数据，为他铺就了一条通往胜利的血路。
“这一拳，为了星盟！”
金黑色的拳芒撕裂长空，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光，狠狠砸在王座壁垒的薄弱点上。
暗红色的能量涟漪疯狂翻涌，那些诡异的符文发出刺耳的哀鸣。
星盟联军的所有炮火在这一刻同时升空，光弹、剑气、毒液、菌丝、粒子束......
无数种攻击交织成巨大的网，将壁垒周围的防御力量死死缠住。
苏沉舟的拳头已经没入壁垒半尺，暗红色的能量如同潮水般反噬而来，灼烧着他的皮肤，撕裂着他的肌肉。
但他没有后退，反而将更多的混沌本源注入拳中。
“破开啊——！”
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混沌双翼猛地拍打，将所有力量凝聚于一点。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如同天籁般传入每个人耳中。
王座壁垒的薄弱点上，出现了一道蛛网般的裂痕。
苏沉舟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他能感觉到，壁垒后面那股恐怖的威压，正带着愤怒与杀意猛扑而来。
但他笑了。
因为裂痕的另一边，是希望。
“后面的路，我替你们走。”
他对着通讯器轻声说，然后带着满身伤痕与不屈的意志，一头扎进了那道通往未知的裂痕。
星盟联军的炮火依旧在轰鸣，灵风拄着断剑站在尸山之上，望着那道被苏沉舟强行撑开的裂痕，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里混着血沫，却比任何战歌都激昂。
雨柔抹去脸上的血污，对着阴影打了个手势，三百影卫的身影再次融入黑暗。
这一次，他们要守住的是苏沉舟身后的退路。
叶红鲤靠在主控台上，看着光屏上苏沉舟的生命体征还在跳动，终于松了口气。
在失去意识前，她仿佛看到了猎户座旋臂的极光，绚烂得让人想哭。
战场依旧是绞肉机，血肉与钢铁还在不断碰撞、湮灭。
但每个活着的星盟战士都知道，他们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阿木从菌丝丛中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污血，咧开嘴笑道：
“俺就知道苏大哥能行！接下来就看俺们的了！”
璃心继续施展着治愈术，轻声对周围的伤员说：
“再坚持一下，曙光就在眼前。”
而在那道裂痕之后，一场更加艰难的战斗，正在等待着苏沉舟……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