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摇光殿出来时，望幽身心舒畅。
想到今后万一真挖了黎央去从极之渊，她更是喜笑颜开，连肩膀上的伤都不痛了。
“望幽。”
望幽闻言回头，见既白就站在殿外不远处。
“既白？这么巧？”
既白走近她，笑道，
“不巧，我专门过来在这等你的。”
见望幽面露疑惑，他解释道，
“之前拜访从极之渊，听闻你闭关修炼遂不得见，今日知晓你来玉京，这才特意寻来。”
既白余光看见她肩膀上的血迹，皱了皱眉，
“你又受伤了。”
望幽下意识抚了抚肩膀，笑道，
“无妨。”
既白见她如此态度，偏头看向她身后的摇光殿，心下了然，
“所以，这次赢了？”
望幽弯起眼睛，开心点头道，
“嗯！”
“现在可别说我之前让着你了，如今你可是天界年轻上仙里实打实的战力第一人了。”
望幽被夸的眉开眼笑，
“别吹了别吹了，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说正经的，你专程来找我何事？”
既白收起了笑容，一脸歉意道，
“之前答应过你要在息烛之地帮你找寻绛霞兰，对不起，我没找到。”
望幽这才想起朝暮阁里既白承诺过要帮她留意绛霞兰一事。
她自己专门跑了一趟费尽周折都没找到，又怎么能怪身兼军令事务繁杂的既白呢？
“没关系，绛霞兰要是真的这么容易就找到，也不会是上古神草了。”
既白叹了口气，
“消息是我给你的，如今又让你失望……”
“真的没事。”
望幽打断了他的话。
既白见她脸上并无刚得知结果的失望之色，神色更为复杂。
“其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望幽有些疑惑，“嗯？”
既白垂下眼，轻声道，
“我在进入息烛之地前，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仙力……”
望幽有些惊讶，随即明白过来，
“是我。”
她不想骗既白。
“你既决心要去，我自不会阻拦你，息烛之地危险至极，有我在至少可以帮衬你一二，可你为何瞒我？”
既白声音有些颤抖，他抬眸紧盯着望幽眼睛，眼里是小心翼翼的脆弱，
“是嫌我麻烦，还是……根本就不相信我？”
望幽眼神没有躲闪，她坦然回视他，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你背后的人。”
既白闻言一怔。
望幽叹了口气，抬手筑起一道隔音结界，方才说道，
“仙界众人均知冰夷帝姬自幼体弱，出生时险些夭折，故这些年一直四处寻找绛霞兰想要固本培元，好于修炼一事上更进一步。”
“可是既白，整个玉京只有你知道，我寻那绛霞兰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娘亲。”
芩菡神魂受损一事知晓之人屈指可数。既白也不过是年幼时从望幽倾诉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的。但这么多年他从不提此事，只当不知。
不想如今望幽倒是直接挑明了。
“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既白神色急切。
“我知道。”望幽点头。
“我说了我相信你，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望幽又叹了口气。
“神草出世，天地皆知。倘若你真的拿到了绛霞兰，也必定瞒不过天帝。但天帝会同意你将其给我吗？哪怕只是为了治疗我的先天不足之症。”
既白沉默，心中却十分清楚答案。
父君不会给的。
不仅不会给，还会千方百计阻止冰夷强大起来，哪怕只是一个在他看来不成火候的年轻帝姬。
这些年从极之渊能在天界独善其身且威名不坠，仰仗的就是帝君芩菡大杀四方的强悍实力。
若被人知道芩菡因诞下帝姬神魂受损，整个冰夷又会引来多少人的人觊觎？
更不说如今的父君虽贵为天帝，但和芩菡却是当年争夺帝位的死对头，且一直将冰夷一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应龙与冰夷两族当初因芩菡退出帝位之争而维持平衡至今，但若得知芩菡受伤，得此良机，父君难道不会将其除之而后快？
这些事既白心里不是不清楚，只是从来都不敢细想。
望幽见既白神色凝重，也并没有就此打住不提。
她不想将主动权让渡给别人，更不想让既白陷入两难。
“索性我自己去寻绛霞兰，你既不知晓，自然与你无关。”
如此今后应天若为此事与她冰夷一族再起争执，也牵扯不到既白身上。
望幽的解释很诚恳，但既白听后心里却更是苦涩。
说到底，还是他这少君的身份，让她对他有所戒备。
“我们不是敌人，望幽。”
既白压下心中郁气，认真地看着望幽的眼睛。
“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今后也永远不会是。”
望幽很想笑着回他好，但扯了扯嘴角，却连一个勉强的笑容都做不出来。
“倘若以后冰夷一族与应龙一族成为了敌人呢？”
既白闻言眸色更深，眼里沉甸甸的情感如墨般铺洒开来，仔细看去，浓墨里还有一团化不开的悲凉。
但他的回答却没有半分犹豫，
“我与你，东方既白与望幽，永不为敌。”
他的神色那样坚定，坚定地仿佛说出口的是一个誓言。
无论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东方既白永远不会站在望幽的对面，成为她的敌人。
望幽看着眼前人郑重到有些执拗的模样，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少年在朝暮阁里别扭地伸出手的样子。
“东方既白。”
“那，很高兴认识你？”
“嗯，很高兴认识你。”
转瞬万年，当年有些阴郁的少年已然成长为赫赫有名的战神，但却依然果断对她许下承诺。
即使他身为玉京少君，即使他肩负着天帝的期望和应龙一族的未来，即使他明知道今后或许会有诸多身不由己。
但是，东方既白与望幽，永不为敌。
似乎再多的变化无常，再多的人心难测，都抵不过眼前人此刻的真心。
望幽看着这样的既白，笑了。
笑意自嘴角扩散至眉梢，连眼眶里都氤氲过一片湿意。
“东方既白，我们说好了。”
既白点头，眼眸微红。
“嗯，说好了。”
永不为敌。
天真到近乎幼稚的约定，却是赌上万年情谊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