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今日提前完成功课,能去看晚霞吗?”
江空青一脸期待地看向江赭。
陇霞城的晚霞名满四方,可他日日困于不折谷中修炼,竟是一次也没看到过。
“你的心法才练到第几重,还有心思看晚霞?”
江赭神色不满,拒绝的干脆。
“可是江黛他们都看过了啊,为什么我就不行……”
江空青十分委屈,他也想看他们口中绝美的晚霞。
江赭见他敢反驳,随手抄起一旁的长棍,一棍子抽在他脊背,斥骂道,
“你是玄清门唯一的继承人,整日不思进取,只知玩乐,日后能有什么担当?”
江赭见他不作声,怒火更甚,又是一棍子抽上去,
“今日功课翻倍,不练到累趴下,不许走出这里!”
说罢扔下棍子,扬长而去。
江空青沉默的看向他远去的背影,心中难过又不解。
他从来都不想当什么玄清门继承人,他之所以这么努力修炼,不过是为了得到父亲一声赞许。
可明明他每日谨遵教诲,刻苦修炼,日夜晨昏未敢有一日懈怠,为何父亲还是不满意?
年幼的江空青抬头看向天空。
不折谷中灵气充沛,但终年都被云雾环绕,他日日于此修炼,从未见过师兄弟口中的晚霞长的什么样。
晚霞,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美吗?
他垂下头,反手摸了下背上的伤,疼的眼睛都有些发酸。
他好想看啊。
画面一转,有清脆的声音问他,
“你想看晚霞?”
少女有些狼狈地瘫在地上,侧过头奇怪地看向他,
“你说你是玄清门的,你们陇霞城的晚霞不是很有名嘛,你没看过吗?”
江空青苦笑地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其中缘由。
少女又问,“那你知道四大奇景吗?”
这个江空青倒是知道。
“玉京朝暮云霞天,浮梦碧海花翩跹,银牙落星坠极渊,归境雪月寻人间。”
说的分别是玉京朝暮阁的云霞天,魔界浮梦墟的碧海花,从极之渊银牙湾的落星瀑,还有人界归境的雪月一色。
这四景被《四方典史》列为三界四大奇景。
少女神情有些疲惫,可眼里却闪着熠熠光彩。
“我的梦想,就是看遍世间美景,这四大奇景自然是不能错过。”
她撑着身子坐起身来,衣衫都被炽鹫灼烧地褴褛,却挡不住少女的意气风发。
“没看过陇霞城的晚霞没关系,日后有机会我们一同去看看玉京朝暮阁中的云霞天,定是比那晚霞更壮观。”
江空青有些怔愣。
天上白玉京,只有飞升成仙者才能进入玉京,她口气倒是真不小。
“你就这么肯定我们都能飞升?”
少女认真道,“我肯定能行,至于你嘛,你努努力吧,到时候一起去看。”
江空青闻言笑的开怀。
“经此一战,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生死之交?看在你刚刚帮我挡火的份上,算是吧。”
江空青眉梢微扬,向她伸出手,准备拉她起身,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玄清门弟子,江空青。”
少女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像旁人一样被他之前在外的名号惊讶。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懒懒道,
“越凌宗,望幽。”
江空青一把将人拉起来,笑道,
“说好了以后去看云霞天,不能反悔。”
望幽点头,“我从不食言。”
从梦中醒来时,江空青还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脑海里只回响着少女的那句“从不食言”。
等反应过来现下被软禁在玄清门,更是苦涩一笑。
回宗养伤这么久,他竟还是只能被困于这一方屋舍,没有机会看一眼晚霞。
“醒了?”
江空青闻声看去,江赭正站在房门口。
“除了气虚易疲,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三日后就是你的结侣大典,到时莫给我丢了颜面。”
江空青冷笑,“迫人结契,你还有颜面?”
江赭居然没有恼羞成怒,沉默半晌才道,
“我都是为了你好。”
江空青神情嘲讽,“为了我好?怕不是为了你那掌门之位吧?”
“你既已知晓江家被东极各世家攻讦掌门世袭制,就该明白我让你与赵苑诗结契的良苦用心。”
江赭皱起眉头,神情严肃。
“他们自是不敢让我这个掌门下台,但照此下去,下一任掌门可就不一定能落到你头上了,你需要得到其他宗门的支持,才能延续江家的荣光。”
“我从来不想当什么掌门!我求的是修仙得道,不是执掌宗门!”
江空青怒斥道。
在他看来,玄清门根本不像一个正常的修仙门派,反倒更像是一个畸形的世家。人们心思不都放在修炼上,更多的是放在争夺权利和资源上。
江家和他父亲,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为了延续江家所谓的荣光,你就要把我和不喜欢的人生生绑在一起一辈子?”
江空青笑的凄凉,“父亲,我不想看到母亲的悲剧在我身上重演一遍。”
江赭闻言情绪依旧平稳,语气甚至称得上和蔼。
他好似根本没听到江空青提到的亡妻,只追问道,
“你不喜欢赵苑诗?那你喜欢谁?听闻你常去越凌宗走动,与赵苑诗和……难道你喜欢那望幽?”
江赭仿佛是找到了问题的症结,神情轻松起来。
“那也不是不行,正巧那望幽现下就在玄玉岛上,我可以将人换成她。虽说她不像赵苑诗那般有个有权势的娘,但听闻她也颇受鸿渺和令阳喜爱……”
“父亲!”
江空青打断了他,满脸不可置信。
“难道所有人在你眼中都是可以用来权衡利弊和衡量价值的棋子吗?苑诗和望幽是,我是,娘亲也是?”
江赭终于冷下了脸。
“你以为没有江家在玄清门中高高在上的地位,你哪来的那些灵丹妙药,法器秘籍?”
“情爱不过是最浅薄的东西,既不能让人修炼得道,又不能让人问鼎权力。我跟你娘也是父母之命,还不是相安无事过了许多年?”
“我已经尽量考虑你的感受了,越凌宗两个姑娘二选其一,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的将来铺路?”
江空青讽刺地勾起了嘴角,
“你以为我稀罕那些你用权力倾轧得来的资源?你以为娘亲的郁郁而终是相安无事?你以为逼迫我结契是为我铺路?”
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失望尽去,只剩冷漠。
“我何必与你争辩呢?我忘了,你从来都没有心。”
江赭闻言心寒不已,也歇了劝说他的心思。
“结契所需的相关阵法和法器三日后便能准备完毕,结侣大典已是定局,你安心等着便是。至于孰是孰非,时间自会证明。”
说罢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