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幽感觉自己在做梦,而且梦的乱七八糟。
一会儿是自己弄丢了一块玉石,遍寻不到急的团团转,然后突然从河里冒出了一只乌龟,问她,“你丢的是这块金石,还是银石?”
一会儿是烛照不知道在跟她说些什么,她皱眉说他无聊,可烛照却颇有兴致地回了一句,“我就想看看这二人最后是不是能同你说的一样,仙魔同道,殊途同归。”
然后画面一转,她还在落宸峰上和江空青对酌,一旁商羽抱着重夜的大腿醉酒当歌,雪楹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随之场景换到了银牙湾,芩菡打断了她练刀,让她歇一会儿别逼自己太狠。
望幽点点头刚在岸边坐下,那只常年在从极之渊送信的小海獭便从水底浮了出来,一边转圈一边说道,
“醒醒!醒醒!獭獭提醒您,再不醒太阳就要照屁股啦!”
望幽陡然惊醒,一时间满脑子都是那小海獭魔音穿耳的“醒醒”。
她刚坐起身,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床好像也有点太大了吧?还有前面那个桌子,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高啊?
不等望幽弄清个所以然,就跟床前突然出现的重夜四目相对。
啊,这人眼睛居然还是没有好吗?
她看着重夜熟悉的脸,不再是在从极之渊时那张略显稚嫩的面容,而是同在人界时一般无二。
只是如此丰神清绝的容颜,却少了那双让人惊艳的琉璃瞳,灰白无光的眼睛看着她,只叫人心头一坠。
望幽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面色有些古怪的重夜一把捞进了怀里。
望幽:???
等等!捞?!
她怎么变得这么小?!
望幽有些懵地看向自己的手想要确定,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一双人手,而是一对短小的爪子,趾间还有蹼。
她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又抬头看看显得格外高大的重夜,内心崩溃。
夭寿啦!她睡个觉睡变异了!
或许是望幽的表情太过懵逼,重夜没忍住笑出了声。
望幽瞪他一眼,问道,
“我变成什么鬼样子了?”
说完她轻舒了口气,还好还好,还能说话,没有完全变异。
重夜弯着眼睛,衣袖一挥,一面水镜便浮在望幽面前。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一只毛色米白体型小巧的海獭。小海獭正窝在重夜双臂中,对着镜子摸着自己的脸,神情可爱呆萌。
望幽:……
“发生了什么?我睡了多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望幽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不过是因为力竭睡了一觉,何至于此!
重夜却是接受良好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耐心回答道,
“你新收复的神力未能完全消化就强行动用,加上神力使用过度,超过了你当时所能承受的阈值,致使体内神力失控,身体为自我保护和修复,让你直接昏睡了二十年。”
“二十年!?”望幽被惊的破了音。
重夜点点头,又开始捏她的爪子。
“昏睡的这二十年你都是本体模样,今日却突然变成现在这样,或许是因为你神力还是没能梳理完全,在身体苏醒时发生了混乱。”
望幽有些怔愣,苏醒时发生混乱?
“话说你醒来之前都想到了什么?你如今这种形态应该不是随机变化的。”
望幽闻言抱住了自己的头,掩耳盗铃般拒绝再看镜中自己的傻样。
想到了什么?
“我最后梦见了一只让我醒醒的吵人的海獭!”
好好好,自作孽不可活啊!
重夜挑了挑眉,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这就说通了,你苏醒时神力混乱,从你意识中攫取了一个形象,然后就反应到你身体上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好?”望幽哭丧着脸。
重夜安慰地轻拍她的小脑袋,
“等你体内神力梳理通畅,或者完全恢复所有神力的时候。”
望幽昏迷时他为她检查过,自是知道她身体状况,也知晓她神力仍是不全。
“别着急,换个角度看,人好歹是醒了,而且海獭也挺可爱不是?万一换了其他什么别的物种……”
望幽陡然想起自己最刚开始梦见的乌龟,有些后怕地打了个冷战。
她甩开一直在捏她爪子的手,不爽道,
“真是谢谢魔神大人的鼓励呢。”
她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重夜笑意更甚,一点也不介意她的阴阳怪气,反倒是更使劲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心情十分不错。
“别挼了说正事!”
望幽双爪用力抱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继续蹂躏,一脸正色道,
“从极之渊现在如何了?”
她昏迷前把缩小版的从极之渊交给了重夜,她娘亲连带着所有冰夷族人全在里面。
“安置在了魔界,芩菡一切都好,神魂也已经彻底痊愈了。”
听见从极之渊和芩菡无恙,望幽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费老大劲儿挪海移渊也要搬走整个从极之渊,就是为了不再受仙界挟持。显然重夜知道她的意思,接过从极之渊反手就安置在了魔界。
这样一来,应天即使再想要报复,轻易也出兵不得。
“那越凌宗呢?”
望幽问的有些忐忑。
相比从极之渊,她其实更担心越凌宗。
前者是她历劫归来亲手解决了麻烦,交付给重夜善后。后者却是她在帝江一战中突兀离世,顾不得后续便撒手不还。
此后又是归境复苏,又是从极之渊大战,而后二十年昏睡不醒,根本无暇顾及越凌宗。
似乎是听出望幽话中的不安,重夜坐在了床边,将怀中的小海獭放回到床榻上,认真看着她道,
“帝江已灭,在你之后,越凌宗再无伤亡。”
说罢他再次挥了挥衣袖,望幽面前的水镜中便换了景象。
映风城依旧欣欣向荣,巍峨的万仞山郁郁葱葱。山门前时有各峰弟子进出,一切都显得安稳祥和,与从前望幽在时并无不同。
“青檀代掌了几年宗主之位后,商羽便正式出任了越凌宗宗主。”
水镜中的画面几变,映照出了万仞山山门前各个角度的情况。遗憾地是望幽并没有在其中看见熟悉的面孔。
“我在越凌宗设了屏障,这些年来再没有三十三重天的东西敢来犯。只是这屏障跟山门大阵位置相同,并不能窥见各峰上的具体情况。”
重夜娓娓道来,望幽看着水镜中不停变换的画面,心口微涩。
二十年于神不过弹指一瞬,于凡人却是光阴漫长。
身在越凌宗的种种从前,对她来说仍是近在眼前,但对故人来说,怕已是恍若隔世。
望幽叹了口气,有些惆怅。
但想到越凌宗无事,故人也都安在,尚有重逢之期,这惆怅便又淡了些许。
重夜见她眼神清亮,似乎并未被过去两世记忆烦扰,放下心来的同时语气微妙道,
“既心系从极之渊,又顾念越凌宗,问了这许多问题,怎么就不问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