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突兀响起的、象征着最高级别紧急情况的夜枭叩击声,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卧房内刚刚凝聚起的温馨与安宁。
林砚和苏婉清交换了一个凝重而警惕的眼神。刚刚经历生死,与家人团聚还不到几个时辰,难道风波又起?
苏婉清迅速起身,走到窗边,并未立刻开窗,而是用特定的节奏轻轻叩击了一下窗棂作为回应。
窗外立刻传来压得极低、语速飞快的声音:“阁主,夫人,刚截获密报!徐阶似乎早有准备,其在被控制前,已暗中下令,启动‘断尾’计划!目标是……是关押在京兆尹大牢的周明和孙富贵!另外,我们安插在宫中的一条暗线回报,司礼监随堂太监高准,今日傍晚曾秘密出宫,行踪诡秘,而此人……早年曾在印绶监任职,与夫人之前怀疑的那位擅仿笔迹、已离宫的旧人,有过交集!”
两条信息,每一条都如同惊雷!
徐阶要灭口周明和孙富贵!这在意料之中,但动作如此之快,显然其势力盘根错节,远超想象!
而更让人心惊的是第二条!司礼监随堂太监高准!这可是能在御前行走的近侍太监!他竟然与伪造批文的嫌疑人有关联,而且在这个敏感时刻秘密出宫?!
难道徐阶的触手,已经深入到了宫禁之内,甚至皇帝身边?!
林砚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肩头的伤口也仿佛跟着隐隐作痛。他强撑着想要起身,却被苏婉清用眼神制止。
“消息可靠吗?”苏婉清对着窗外,声音压得极低。
“截获的指令密码是徐府核心所用,应无差错。高准出宫之事,亦有两人亲眼目睹,但其去向,暂时未能查明。”
“知道了。继续严密监视高准,以及京兆尹大牢的动静!有任何异常,立刻来报!”苏婉清快速吩咐。
“是!”窗外的人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去。
苏婉清关紧窗户,回到床边,脸色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异常凝重。
“徐阶这是要狗急跳墙了!”林砚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周明和孙富贵是关键人证,绝不能让他们出事!还有那个高准……如果他真是宫内那条线,必须尽快抓住他!”
他挣扎着又要起身,额角因用力而渗出细密的冷汗。伤势和疲惫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你别动!”苏婉清连忙按住他,看着他苍白憔悴的脸和肩头渗出的淡淡血色,心疼不已,“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七皇子殿下和锦衣卫既然已经动手,京兆尹大牢必定戒备森严,徐阶想灭口也没那么容易。当务之急,是你必须好好养伤!”
她将他按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天塌下来,现在也给我躺着!你才刚刚捡回一条命,难道还想再丢一次吗?囡囡才刚刚安心睡着!”
提到女儿,林砚躁动的心才稍稍平复了一些。他看了一眼身边睡得香甜、小手还抓着他衣角的囡囡,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躺好。
是啊,他不能倒下。为了婉清,为了囡囡,也为了将这桩大案彻底查清,他必须尽快好起来。
“那高准……”他依旧不放心。
“高准的事,我来想办法。”苏婉清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听风阁在宫内并非毫无根基,我会让他们动用一切力量,盯死高准,查清他出宫见了谁,做了什么。至于徐阶那边……”
她顿了顿,冷笑道:“他越是急着‘断尾’,越是证明他心虚!只要周明和孙富贵不死,只要我们抓住高准这条线,找到伪造批文的铁证,他徐阶就算有通天之能,这次也休想脱身!”
她的冷静和决断,让林砚感到一丝心安,也让他更加心疼。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她究竟经历了多少,才能锻炼出如此坚韧的心性?
他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婉清,辛苦你了。这些本不该让你……”
“我们是夫妻,”苏婉清打断他,反手握紧他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本该风雨同舟。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烛火噼啪,映照着两人交握的手和床上安睡的稚子。
然而,窗外的夜色,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紧急讯号,而显得愈发深沉难测。徐阶的“断尾”计划能否得逞?高准的秘密出宫又隐藏着怎样的玄机?看似占据上风的他们,真的能顺利扳倒这棵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吗?